以头碰地,稽首而言。
“陛下,诸位大人,诸君是否还记得吾大汉是凭借何物才得以推翻暴秦,战胜霸王,最后问鼎天下?”
主父偃面色铁青,冷眼盯着董仲舒,回答道:“此事高祖之时就已经有定论!”
“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皆因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粮饷,不绝粮道,皆因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皆因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高祖能用之,此所以取天下也!”
董仲舒眉头舒展,讥笑一声,嘲讽道:“哼!原来汝就这个水平。这些年来,吾以为汝会有所进步,如此看来,对汝,吾过于高看了。”
主父偃咬的直痒痒,压低声音,道:“董仲舒,汝这是在自掘坟墓!”
“哼!是不是自掘坟墓,朝会结束就知道了。吾与汝的仇恨,会慢慢的清算!”
儒家主张复仇,以直报怨,复仇为义,天理人情之自然,历代儒家圣贤所不讳也。
儒家复家仇,三代之内,皆不晚!
至于九世,那是国恨。
董仲舒不再看主父偃,而是抬起头,与刘彻对视,道:“陛下,中大夫之言论,虽有道理,但并不是真正原因。”
“昔日高祖起于毫末之中,短短数年,便拉拢起一支军队。一切原因,皆应归于民心!”
“正是高祖心系天下苍生,吾大汉才能够胜霸王,问鼎天下!”
“白御史开仓廪,放粮于天下,助百姓度过寒冬,稳定天下民心。卑臣以为,其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若百姓苦不堪言,无法饱腹,谁能保证,吾大汉会不会重新出现陈胜吴广之事?”
“且夫百姓因饥饿死伤殆尽,体能不足,匈奴犯边之时,从何处寻求兵源?”
“白御史曾对卑臣学生褚大所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其身处庙堂,身为御史,知晓百姓之苦,忧国忧民,此乃忠臣!”
董仲舒环视一眼场中低着头的两千石的官员,努嘴一笑,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虽白御史之行乱边关之防守、坏日后出击匈奴之谋划,然其考虑的是大汉万世之基石。”
“对匈奴用兵之事,吾大汉养精蓄锐,奉黄老之学,曾经为之等了几十载。如今为黎民苍生,为何区区几载却等不了?”
刘彻听了,微微点头,拍手鼓掌:“好一个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微微一顿,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其扰乱的可是三纲五常!卿不想说说吗?”
董仲舒神色坚定,道:“三纲五常,人伦道德,皆维护大汉根基之需要。如今百姓苦不堪言,讲三纲,谈五常,不能解决百姓之饥饿,亦不能平息百姓之怒火!”
“况,绣衣御史,出使地方,代表皇命!地方百官皆响应,只因尊皇!并未扰乱君臣之道!”
韩安国拍了拍手,俯首在地,高呼一声:“臣附议!”
公孙贺也急忙一步跨出,高呼一声:“臣附议!”
郑当时瞅瞅周围的人,也急忙的出列,道:“陛下,存万民,才能保证日后数载的赋税之得。若百姓绝户,赋税从何而来?”
“臣附议!”
“臣亦附议”
……
一时间,数十位两千石的大臣出列,一齐赞同董仲舒的话。
如果其他的大臣细心观察,绝对可以发现,出列之人,几乎都是出自三河之地。
此时此刻,主父偃仿佛成为一个跳梁小丑,被中立派与保白派孤立在朝堂之上。
任凭他的目光有多么无助,陇西、北地、雁门等地的将领依旧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帮他说话。
甚至连作为三河之地官员的郎中令石建都捂着脸,生怕主父偃看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