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虚中手执两卷诏书匆匆进殿,赵佶顾不得礼节,从他手中直接接过,第一卷是《罪己求直言诏》,打开看时,上书言路壅蔽,导谀日闻,恩幸持权,贪饕得志。搢绅贤能,陷于党籍;政事兴废,拘于纪年……他看到后面,心情愈沉重,自己在位不过二十五年,未料所犯错误如此之多。
赵佶呆了半晌,问道“这些所写只是可否是真?”宇文虚中不卑不亢道“回陛下,千真万确。”赵佶甚至没有勇气去翻开另一卷《罢花石纲等苛政诏》,在惶惶不安中东方已经泛白,大臣们6续来到殿外,等候早朝。
赵佶瘫倒在龙椅上,大臣们已经一个个上殿。张迪从天子手中接过诏书,让蔡太师、童枢密等人传阅。宇文虚中则是在殿旁大声朗读了另一卷诏书“盖闻立国之本,惟于亿万之民。朕任用非人,听信邪言,大兴土木,耗竭邦财……”他一字一句慷慨激昂,悉数了天子的一系列罪状。
未等他读完,检校太殿梁师成早已喝道“宇文虚中,照你这么说,皇上在位这些年竟然没有做对一件事!你起草这份诏书的居心何在?”童贯推了推身旁的蔡京,道“太师,他这个大学士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宇文虚中的哥哥是蔡京的外甥女婿,官至尚书右丞,童贯这么说,意在叫蔡京管好自己的门人。
“陛下,宇文学士说得句句属实,眼下应该撤销花石、罢朱勔以谢天下!”众人循声望去,见秦桧已经下跪磕头。“放屁,宇文虚中以敌军入侵为要挟,全盘否定了圣上二十多年来的丰功伟绩,这是何等的居心?以下官来看,应该将此等逆贼斩!”说话的是太尉高俅。他出身于汴京的市井,自然也将粗话带入了朝廷。
“报——”一御前侍卫从殿外匆匆进来,大声道“汴京城外有金使送来信。”若是在平时,以蔡京为的一帮人肯定不会让天子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凡事都要先经他们过目,昨日金兵南侵的消息在庙堂公开后,蔡京特意嘱咐紧急消息直接上殿觐见。
赵佶以殷切的目光望着太师,这个德高望重的老臣的一言一行比自己都要来得重要。蔡京从张迪手中接过书信,粗略地扫过一眼后,缓缓抬起头来。“太师,信上说得是什么?”赵佶询问道。
蔡京将书信重新交给张迪,由他呈上殿来。赵佶只望了一眼,便再也不敢去看信里的内容。将书信传递了两次的张迪一直没敢正眼去瞧,这时站在天子旁边的他才瞥了一眼丢在旁边的书信的封皮,见上面赫然写着《申讨赵佶檄文》,不由得也呆若木鸡。
蔡京缓缓启口道“金国欺人太甚,书信中伪造了一长串圣上子虚乌有的罪名,并将这些‘罪名’写成檄文布到黄河南北……”他说着说着,声音竟然变得断断续续了起来。
赵佶无力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个即位之初就开始辅佐他的肱骨之臣。已近耄耋之年的太师此刻愈显得苍老,是啊,谁也抵御不了岁月。想当年,定下如此多国家大策的太师如今是多么地苍老无力。
赵佶突然泪如雨下,进而伏案号啕大哭。李邦彦、梁师成等人宽慰再三,才止住哭声。赵佶再环顾殿内众大臣,个个愁眉苦脸,无人能提出救国良策,更无人挺身而出,愿受命于危难之时。
李纲本已初拟了一道防御之策,但再如此环境下,根本无力提出抗敌之事。
君臣面面相觑,除天子一人外,其余都干站在殿下,不觉已到早食时分。皇后爱惜天子的龙体,吩咐侍女将饭食送到了殿上。此刻的赵佶哪有吃早饭的心思,心中急躁的同时却又想不出任何好法子,急火攻心,突然间感到胸闷气塞,口眼歪斜,从御榻上跌落于地。大臣们七手八脚地将皇上扶回榻上,请御医前来救治。少顷,皇上苏醒,口角流涎,已难再言语。隐约中,赵佶从琉璃器皿的光亮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神情沮丧,两手不断颤抖,两鬓已出现白,背部似乎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