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公。”
家宴上,不苟言笑的萧愿,这时候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张严肃脸,眼神却是活泛的,语气也带着颤音,可见,已经是很认真地在克制了。
“萧先生,有什么需要,你只管提。”
“不不不,下官……鄙人并没有什么需要……”
萧愿拿着酒杯,好一会儿,才又鼓起勇气一般地问道,“王相公,难道……你不怕我破坏王相公的事业吗?”
“我的事业?”
愣了一下,王角旋即哈哈一笑,“萧先生,你猜我原本北上,是打算干嘛去的?”
“呃……”
“我原本想着的,就是去京城,读个好一点的大学。然后选人用人的时候,就去几个清闲的衙门镀镀金,将来能做个大官,自然是最好的。做不到,做个富家翁,也还不错。我老婆也算是半个名门,她姑父还是北苍省的行署专员,搞不好,明年就能变成一省之长。”
“我原本就是在杀龙港街头杀鱼过活的穷小子,后来去杀龙港第一工读学校做保安,然后考入了杀龙港第一工读学校。机缘巧合,拜了一个来头很大的先生。‘狮驼岭钱三郎’,钱阁老的亲弟弟,我这个身份,不差了吧?”
“何止不差。”
萧愿赞叹道,“三代富贵,不愁。”
“是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想了想,走了走,看了看,看到了耒阳县,看到了安仁镇,我想,我将来去京城,就是这么过日子算了吗?别人的苦难,跟我王某人有什么关系?天底下圣人多得是,我为什么要装得大公无私?我凭什么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呢?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干什么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萧愿脑子咣咣作响,萧愿知道,这不是王角在问他,而是王角在自问。
“然后我又认真地想了想,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过想象中的日子。我不知道好日子算什么,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日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