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接着道,“同时,湘南的乡风跟别处,还是有些不同的,江湖气更重。道上常有一句话,叫作‘两肋插刀’。湘南的车船店脚牙,可恨也的确可恨,但有一说一,‘轻生死’三个字,还是很有份量的。”
“即便是湘西的悍匪,也鲜有招惹湘南同行,根子也是在这里。”
“‘安陵散人’犯的另外一个大错误,就是他在委员长这里,看到了江湖人士的卑微、软弱,便以为所有的江湖人士都是如此,这就是全凭印象,不看事实。实际上,以‘安陵散人’在湖南的特殊地位,他完全具备在湘南一统江湖的实力。可他在错误的地方用了更加错误的方法,除非有万中无一的运气,才会歪打正着,否则,结果只会更加跑偏。”
言罢,甘队长更是道“以湘南的特殊性,江湖人士更像是莽撞少年,可以哄着来,但不能强摁牛头。强行学委员长在湘东的经验,只能是强按牛头不喝水,还惹毛了牛,顶自己两个窟窿。”
“教育部‘学兵队’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跟传说的有点不一样?”
王角一脸诡异地打量着甘队长,“甘队长,你们是不是特务机构啊?”
“是……”
“……”
双方顿时尴尬了一会儿,甘队长也是回过神来,抱着茶缸,整个人也有些纠结,刚才兴头上来了,把自己平日里累积的东西,都秃噜了出来。
跟自己的属下还有同僚扯这个,那跟放屁崩出金针菇又有什么分别?
毫无意义。
也就是跟王角说的时候,才会有一种说不上的状态,他下意识地就能明白,王角认可这个,且王角知道自己。
“知己”这个词的确是说烂了,贞观纪元三百年来,不知道多少文人骚客,尽跟知己过不去了。
可是甘正我队长,来了义勇军“混口饭吃”的这一段时间,他很确信,自己的知己,就是王角这个仿佛屁也不懂的委员长。
军事,王角一窍不通,他甚至连棱堡都没见过,也分不清什么是管退炮,什么是架退炮,他不知道掷弹筒是得顶着才能发射的,他甚至对着墙开枪,子弹能打破旁边门上的窗户。
文化宣传,王角就会一招,哪儿需要宣传就往哪儿砸钱。
人、钱、物管够,除了标语、宣传语可能跟他有关系,其余的,包括宣传部的成立,都是因为有纪天霞、钱镖等人的帮助。
但是有一说一,甘正我觉得王角挺厉害的,不是一般的厉害。
二十岁的小年轻,只怕真没有几个人,能够“身居高位”的同时,还能爬山涉水做实地考察。
整个义勇军的外围民兵组织“五枪队”,现如今已经发展成了四个县的“田间调查”重要骨干。
可以这么说,别的地方都可能粮食产量统计出大问题,但是在这里,真不会有什么大纰漏。
这是教育部在过去三百年中,一直梦想过的组织架构。
不成熟,但那种高效,就是这样的。
只是,甘正我在过去的时间中,很认真地考虑过,帝国不可能在基层扣细节的。
扣的太细,行政成本会无比的高昂,而行政成本的极大提高,自然会倒逼整个帝国去推动技术革新,以谋求更多的收益来补偿行政成本。
然而,这是不必要的事情。
于是基于这个“不必要”,高昂的行政成本,自然也就成了不必要。
同样的,基层的统治,只要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影响力,就行了,太细致……不必要。
这个时代,糊涂一点最好。
朝中的相公们是老糊涂,各省各部的部堂们是中大型糊涂,州县的使君是中小型糊涂,乡镇的大官人们……小糊涂一群。
但在湖南省的衡州安仁县,这里简直就是活见鬼。
姓王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