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安仁镇的矛盾,其实非常的尖锐。只不过廖十两他们这等被压迫的,没有指望,更不要说什么靠山,只能硬着头皮忍着。我到这里,还是那句话,‘为民请命’。”
话说到这里,郭威几乎就是瞬间领悟,看上去好像只是简简单单地拉着佃户们斗地主,但自家老爷明里暗里拉拢的人,绝对不少。
湖南省的高官们,居然也有被拉下水的。
一个安仁镇,空出来就算是五十顶官帽子,也足够让不少人心动。
甭管是穷是富,品级上的差距,不会天壤之别。
省进奏院“上座选人”的秘书,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就是想着在基层镀个金吗?
县这一级,对那些清贵人物而言,已经是基层,再往下,那不要做官,而是为吏。
不屑为之。
“所以说,你们觉得在穷乡僻壤拉着穷弟兄们入伙干大事,就一定能成功,这是不对的。凡事都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王角话头一转,看着郭威道,“‘靖难军’的的确确要打过来,两线作战还都是节节胜利,说不定明天就能兵临南昌,但这跟我们‘新义勇’,其实关系不大。最着急的,是朝廷;最头疼的,是地方。”
说着,王角语气有些模棱两可“说不定,有些地方大员,就等着‘靖难军’过来,正好入伙呢。”
话里话有,意有所指。
郭威想到的便是韶州州长唐烎,要说现在唐烎已经成了“靖难军”的监下囚,他姓也不姓。
真要是有“威武不能屈”的地方大员,朝廷早就宣传开来。
现在“武广线”突然松懈,这说明什么?
说明韶州已经门户大开,再加上东线居然是走“瑞金监”,这就摆明了动了金矿铁路,“始兴县伯府”肯定是跟“靖难军”合作了。
现在的状况,就算朝廷突然大军出马,也扫不掉什么,州县上的武装力量,起来容易打掉难。
“我们想要贯彻‘为民众服务’或者‘为民请命’的理念,光盯着安仁镇或者周围一样的穷乡僻壤,是不行的。凡事,都有一个量。这里佃户、贫农多,地主又极为残酷、恶劣,似赵老太公那般视佃户为猪狗的土老财,那是比比皆是。”
“这时候,我们发动群众,是有基础的,毕竟,斗争强烈的客观条件,就摆在那里。可是如果去了耒阳县,那就未必,去了茶陵县,说不定有些茶农,还会把你扭送官府呢。”
“那……老爷的意思是?”
“还是那句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靖难军’要打,那就打嘛,它打它的,我们做我们的,倘若想要贯彻理念精神,就要甩开两条胳膊去做,迈开两条腿去走。你人不走,山是不会自己过来的。”
“比如说南昌城,这是天下名城,‘靖难军’为什么要打南昌,因为南昌工业发达,手工业也发达,物流业还是发达。就说江湖帮派,南昌城有‘排帮’‘竹帮’‘槽帮’‘船帮’‘车马帮’……”
掰扯着手指,“这些江湖义气重的地方,其实矛盾也极为激烈,我从‘斧头帮’那里,也是了解过的。‘斧头帮’最近几年帮人讨薪的次数,明显地增加。十年前,一个月五六七八次,现在恨不得一天就要十几次。这种矛盾,放在一个发达的城市中,得有多少人是可以拉拢,可以团结的呢?”
王角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喝了口茶,看着郭威道,“这一点,你要好好琢磨琢磨,想通了,以后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