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看孙国栋一副神色焦灼的样子,眼睛微微一眯,往忙碌的医馆里扫了一眼。
伙计们忙成一团,几个家属模样的人低低饮泣,在一个帘子挂起来遮掩的内室里,隐隐露出两双并排的脚。
人是躺着的,没有动静。
“你治死人了?”时雍视线收回来定在孙国栋的脸上,下意识地认为是他治死了人,死者家属来医馆里闹事。
“不死也差不多了。”孙国栋摇了摇头,叹口气,“是我无用。祖父留下这个医馆,是盼着我将孙家的医术发扬光大的,可是,祖父刚走不久,我这就……”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也不怕人家把你撕了。”时雍打断他,左右看看,“带我去看看。”
孙国栋看她眼神坚定,脸色稍稍好了些,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说情况。
“这两人被送到良医堂时,便已有些神情恍惚。我瞧他们症候奇怪,顿觉不妙,赶紧把人带入内室,按方抓药,解毒祛病,哪料,人很快就死过去了,如今也没有醒……”
时雍在帘子前站住,“有何奇怪之处?”
孙国栋想了一下,说道“面颈部潮红肿胀,牙龈出血,有牙齿脱落,翻看眼睛,眼中有血点,还有,高热不退。”
时雍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接着便又听孙国栋道“上次米市街那桩案子,我听你提过,依稀有些印象,这才赶紧差了小厮去找你。”
他说着就去撩帘子,时雍跟着进去。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孙国栋说是外面巷口的茶叶商,姓沈,是一对夫妇。沈家老小平常有个什么伤风凉寒,也会到良医堂来开方拣药,与孙国栋也算是熟识之人。看他们昏迷不悟,孙国栋也是神色凄凄,愁眉不展。
“郡主,你快看看,这……是也不是?”
时雍走近,撸起袖管,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副手套,这才低下头去,仔细查看,病患身上的症候与孙国栋描述的差不多,也确实很像当初米市街吕雪凝家的“怪病”,就连脉象也极其相似。
难道邪君卷土重来?
还用同样的招数和伎俩?
时雍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从她与邪君几次交锋的情况来看,邪君此人极其自负,看不上任何人,好像放眼天下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时雍对他会用老法子再来一次持怀疑态度。
“你开的什么药?”
“这里。”孙国栋将她请到案前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将被砚台压着的方子抽出来,递上去,“请过目。”
时雍坐到案前,一面翻阅孙国栋开的方子,一面漫不经心地询问沈家夫妇的事情。大家是邻里街坊,有什么事情,自然会传到孙国栋的耳朵里,他不知道时雍为什么询问,以为他是对毒物溯源,遂将自己知道的与沈氏夫妇有关的事情都一一相告。
很普通的人家,经营了个茶叶铺,顺带开了一间茶馆,上有老,下有小,为人勤劳朴素,忠厚老实,在附近很有人缘,从来没有听说与人结仇结冤,既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那外面怎么回事?”
时雍捋了捋袖口,抬头瞥了孙国栋一眼。
“他们家人找你麻烦了?”
孙国栋望了望床上的两个人,踌躇道“也没找什么麻烦。老沈就是家里顶梁柱。他这一倒,家里老小的日子就没个着落,哭哭啼啼也是常理……”
时雍瞄他一眼。
“我看你才是老实人,把人想得这么好做什么?人家把家里亲戚都带过来了,往你医馆里一坐,哭闹不休,你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孙大夫,我儿这病到底是治得好,还是治不好,你给个老婆子一个准话。你妙手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