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里寂静无声。
时雍专注地行针,根本就不知道身边几位太医院国手正在研究她。
她的行针手法与普通人是不同的,但见她熟稔地取人中、内关、中冲、足三里、太冲作主穴,快速刺入进针,快速捻转,同时刺激神阙、关元、气海、合谷、三阴交、曲池、大椎、下脘、天枢等配穴。
“头放低,下垂!”
时雍额头浮汗,等众人将孙老爷子头部垂下去,再在各穴快速大幅度提插捻转,然后从怀里掏出两粒醒神丸,撬开孙正业牙关含于舌下,再次局部取穴,疏解经络之气,反复捻转刺激……
在时雍行针前,在场的几个国手除顾顺见识过她的本事,其余人都只是“偶闻”,也如出一辙地不看好她。
对一个已近绝脉的耄耋老者施救,难度可不比青壮男子,可以说纯粹是折腾人,白费力气、徒劳无功。
孙正业的表现也正如他们预想的一样,意识已完丧失,瞳孔散大,四肢厥冷,人根本已经去了。
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相信孙正业还会醒来。
孙家的曾孙女已经情难自禁,嘤嘤地哭了起来。
只有时雍没有放弃,她重复着施针,额上浮出细汗,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个声音。
“人中穴位于任督交界,可连接阴阳之气。”
“也可升血压,改善内脏器官血流量和心功能,促进肾上腺分泌……内关、中冲开窍醒神,调理气机……”
这些是她脑子里本来就有的信息,还是她通过学习才掌握的知识,时雍自己也分辨不出来,只懂得按照大脑的指挥行针。
“两刻钟了……”
堂内寂静无声。
“三刻钟了……”
不知谁叹了一句。
三刻钟过去,孙正业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何苦勉强?
古人对生老病死的淡然远超后世之人,因为他们相信会有来生。
而时雍心中所想,却是孙老若不在了,她便再也听不到他说话,听不到他的训导,得不到他的传授了。
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时雍想到那天孙正业同她讲的那些话,突然觉得或许师父那天便已经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了……
可那天的他,仍是十分乐观的呀。
时雍进针素髎穴,强捻转,低低道“师父不是说,一定要撑到陛下醒来吗?你不是说无法向先帝和懿初皇后交代吗?怎么能就这么走呢?”
孙国栋看她这般,吸了吸鼻子,也跟着难受,差点落下泪来。
“阿拾,祖父他辛劳一世,也是累了,让他安息吧。”
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众人都这么想,觉得时雍再折腾下去也是徒劳之举。却不料,孙国栋话音未关,头往下低垂的孙正业突然抬了抬脖子,像是卡了一口痰般,咳喘两下,将时雍刚塞在他嘴里的醒神丸吐了出来,虚弱地睁开了眼。
“祖父!”
孙国栋瞪大眼睛,兴奋得像个孩子。
“醒了,祖父醒了。阿拾,祖父醒来了!”
时雍看到了,握针的手放下,快速在孙正业颈后塞了一个枕头,将他身子摆正,“师父?”
孙正来半睁的眼,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银针,眼珠动了动,视线落在时雍的脸上。
“你这丫头……唉!老夫……刚下到黄泉……就被你唤了回来……”
众人又哭又笑,太医更是张罗着要人去给孙正业煎汤药,时雍却一动不动,看着孙正业,双眼浮上泪雾,一片通红之色。
“师父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孙正业与她对视,唇角微微扯了扯。
“唉,老夫要交代的……都已交代过了,临行也无甚可说……”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