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道上春光明媚。
南海郡外,盘龙谷前,两军对垒。
经过半年的鏖战,这支岭南规模最大的叛军,已被亲自领兵布阵的岭南节度使徐芝陵打得七零八散。
到如今,便只剩下最后的五万叛军,被徐芝陵围困于盘龙谷中,大势已去。
战事异常顺利,捷报频传,眼看岭南将定,长安新皇喜出望外,不仅扶正了徐芝陵的节度使之位,还赐紫袍并金鱼袋,加封尚书令。
与此同时,又派出尚书左仆射、光禄大夫薛远山,前来岭南监军。
虽为朝中惯例,可节度使麾下诸将却十分不满。
谁都知道,只要消灭了最大的这股叛军,剩余的几股叛军也将不足为患,顶多半年,便能彻底收复岭南诸郡。
“这个薛远山薛胖子,分明就是来抢功的!”
“是啊,听说他是陛下的心腹,早年间先帝在时就是太子少保,可比咱们节度使风光多了。”
“和他一起来的内侍,尤其是为首的那个高全忠,看模样就阴森古怪,整天在军营里东张西望,打听这打听那,说话阴阳怪气,也不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咱们节度使出身名门,行得正坐得直,全凭自己的文韬武略取得这般战功,光明磊落,怕他个鸟毛!”
“更别说那些内侍连鸟都没有。”
“哈哈哈哈……”
军帐内,众将官围坐一圈,喝着热汤,骂着京城来的监军薛远山,以及那十几名负责犒赏的宦官内侍。
却有一人淡淡道“某觉得,还需防着那几名宦官才是。毕竟军中曾经有过传言,月前的黑水河一役,叛军请妖道刺杀节度使,却被节度使召唤出的一群……神人给杀死。万一传到陛下心腹耳中,总归不太好。”
众将领纷纷转头,看向说话的那人。
那是一名身高九尺,膀大腰圆,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的青年裨将。
虽然官职低微,坐于帐中一角,可诸将却都不敢小觑。
数月前,此人还只是一名小校,却因杀敌英勇,战功显赫,屡遭拔擢,现如今已跻身于将领行列。
而最令诸将领钦佩的是,这个名叫卫小肠的裨将,武技极其了得,面对叛军阵营中力大如牛、刀枪不入的妖人,亦是不遑多让,曾经一战斩杀敌方十多名妖人,到如今更是隐隐有了军中勇武第一的名声。
“卫裨将,你这是多虑了。”
“是啊,节度使乃是武曲星下凡,自有……神人守护。”
“那些个阉人要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节度使下绊子,坏了岭南大计,想来陛下也不会饶过他们!”
“就是。”
卫小肠听着众将你一言我一语,只是咧嘴笑了笑,并未再多说什么。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陛下派心腹监军,似乎,不仅仅是抢功这么简单。
……
三月踏青时,岭南雨如注。
徐芝陵亲率二十万大军,已将五万叛党匪寇堵死在盘龙谷中,更是筑堤绝流,切断了水源。
这盘龙谷,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却也是一方绝地,一旦断水断粮,叛军撑不了多久便会崩溃倒戈。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七天之后,叛军依旧阵型未乱,抵挡住了唐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徐芝陵猜想谷内另有水源,遂采取火攻之法。
可大火刚刚点起,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暴雨给扑灭。
连日的暴雨,一次又一次扑灭了盘龙谷前的柴架火阵,使得火攻之策无法施行。
纵然是徐芝陵,也无可奈何。
众将士眼瞅着泼天战功就在手边,却迟迟难以获得,还得在谷外淋雨,啃着坚硬发霉的干粮,一时间,军中怨声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