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不响的,上官霁回府了。他出去时很仓促,只跟管家略微提了一句。他回来时更低调,闷着头不理会仆从行礼,独自匆匆入内。
说来也怪,入冬后太京只下过两场雪,从大年初一至今二十多天,竟连一场雨雪都没有。天气如此干燥,还总刮起大风,太京城里无论什么树种,树枝上已经不剩多少叶子了。好在太京多河道,不至于让人燥得连嘴唇也失去水分,只要注意着点火烛之灾,没有雨雪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上官霁独自坐在书房中,府邸这么大,想想竟然只有书房能让他独自休憩片刻。
桌上一壶梨花白,莲青冰裂纹瓷杯握在手中。他失了魂一样,死死盯着杯中佳酿,眼珠一动不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过了片刻,他仿佛盯得累了,才举杯一饮而尽。
第一杯,长忆雨亭初相见。
那年他路过乐林镇,一个离太京数日路程之遥的小镇。猝不及防一场大雨,他只得下马,在镇外的亭中躲雨。
一个绝美少女正在哭泣,见他人高马大挤入亭中,吓得瑟瑟发抖,却仍鼓起勇气问他“小女子卖身葬父,请问公子可否垂怜?”
他低头看一眼几乎淋湿的女子和婢女,又看一眼白布盖着干干净净的尸首,没有多问一句,替她安葬了父亲。
她叫祁颜,与秀才父亲相依为命。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得急病连句遗言都没留,竟然去了。治病耗光家产后,她无依无靠,神差鬼使一般来镇外碰碰运气。
她很柔弱,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却又坚强,还很有勇气。他还记得,她咬着嘴唇,一脸坚决地模样“感恩公子大义,妾身愿一生服侍公子,不求名分。”他动心了,怜惜她的勇气,倒在她的温柔乡中。
他把她带回太京安置,却因为自己家世过于显赫,无法娶她为妻。再三斟酌后,他在王纶的建议下,远赴大周娶回正妻。
祁颜进门的那一晚,她哭着说“未料霁郎为了妾身牺牲至此,妾身无以为报,唯求霁郎一生安康。”
……
拎起酒壶,上官霁给自己斟酒,脸色惨白地笑。哈哈哈!他奔波数日,就是为了去一趟乐林镇,居然……居然整个镇子从没有人姓祁,也没有一个人记得,这个镇子上住过姓祁的秀才。
第二杯,偶遇不过一场局。
一个时辰前,梨香院。祁颜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却不肯吐露一个字。
他问“乐林镇无人姓祁,你到底从何而来?”
祁颜不答,只是哭。
他又问“你当时专门等我吗?”
祁颜不答,还是哭。
他再问“谁安排你接近我?”
祁颜慌张地摇着头,眸中雾气昭昭,恳求他不要再问。好似她的把柄被谁捏住,此刻不说是死,说了还是死。
上官霁不敢置信,他以为是偶遇,他以为是真情。到头来,竟是有心人给他安排的一个局,难怪祁颜做什么他都觉得好,刻意讨好,自然什么都好。他坐在梨香院,左右看看陈设,是他喜欢的颜色,是他喜欢的书画,是他喜欢的家具,什么都是他喜欢的。
……
书房中,上官霁又给自己斟酒,不过两杯而已,怎么手抖了?他自嘲地笑笑,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腕一口饮下。
第三杯,难容血脉非亲生。
这些日子,他无论在哪里歇息过夜,都不忘找人验证孟星澜说过的话“见大则大,无大则小。”果然,无一例外。
那么他的阿初为何例外?!
……
梨香院中,上官霁打量完陈设,把目光收回,冷冷问祁颜“阿初是谁的儿子?”
这次祁颜终于说话了“霁郎,你糊涂了?阿初当然是你的孩子。”她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丝毫犹豫。
“祁颜,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