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仆从吹熄烛火,都撤出小院后,孟星澜轻手轻脚下床,随意在桌上撒一把桔子糖,然后坐在桌边陷入沉思。
第一颗,陆知川。
当时陆知辰知晓二叔在哪些地方安置产业,一定不是巧合。陆知辰和他哥,一个刺探消息,一个利用消息。只是当时陆知川刚考中进士,尚无官职就调查侯爵家底,此行为未免有些着急。何故?
第二颗,九王爷。
“孟星澜,以后本王会好好护着你……今日之事已了结。以后,你安心依靠本王便是。”
她细细咀嚼王爷那日的话,指尖轻叩桌面,暗自思忖了结的是陆知辰的命吗?还是陆知辰这个人?
倘若,他们俩……第一颗和第二颗糖放得近些,嗯……
孟星澜豁然贯通,嫌恶地把两颗糖远远推开,摇头冷笑陆知辰在你们眼里是什么?
第三颗,当今圣上。
褫夺爵位,却不收回封地。孟家看起来从云端跌落,实际毫发无伤。父亲本就不在意权贵身份,这段时日家里什么都没变,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知道父亲和九王爷确实走得近,但那是先皇在世之时。也许如今的圣上不喜欢九王爷和孟家亲近吧,至于为什么,不是她能弄得明白的。
桌上还有几颗没用到的桔子糖,她拿起又放下。顺京的局势肯定不止这三位搅动着,皇宫里的人和事,朝堂上的人和事,甚至贵族圈的传闻八卦,她从未起过兴趣打听,自然推不出任何结论。
光这三位就够她琢磨了,尤其是陆知川,行为深谋远虑,身在朝堂,却居然跟九王爷混在一起,图什么?
算了不想了,就算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如何?她很清楚,陆知辰已经远去,剩下的事情都跟她没关系。
推开窗户,把星光迎进来,她在床上呆坐会儿,又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大齐……”
她埋着脸噘着嘴,嘀嘀咕咕地,大齐有上官霁和吴娇,除此之外她对那个国家一无所知。
“哎,不想啦,明日还得早起背书。”她想做个有用的人,在将来某一天,能从容不迫地救人于危难中,无论靠医术还是别的。
夜雾轻轻笼着窗口书案,稀薄的星光隐约照着桌上一张纸,端庄秀气的小楷出自孟星澜的手笔,是一首绝句
繁花玉钏曾诺留,
寥落北星未肯收。
但愿所求皆如愿,
何妨天涯各白头。
……
夜的尽头总有人忙碌,蔺泽悄悄离开孟府,前往某处看似普通的民宅。
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等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被他穿得儒雅至极。柔和烛光照着他的背,丝绸质地泛起微微银光,他如月亮般朦胧,叫人一见之下只觉得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蔺泽被门口两名侍卫搜过身,交出佩剑后,终于走到那人面前。“大公子!”他恭顺地抱拳行礼。
陆知川黑眸冷淡,彬彬有礼邀他坐下叙话。
蔺泽不敢,“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禀告“孟小姐……”他紧张地吞咽口水,心跳得厉害,低着头想说又不敢说。
陆知川没有出声催促,依然负手站立,好整以暇。
凝神屏息好一会儿,蔺泽终于恢复如常,低声说道“孟小姐今日借着给二公子上坟的名义出府,然后带着洛云清世子一起,刨开了二公子的坟墓。”
房里死一样的寂静。
片刻后,陆知川嘴角泛起一丝浅笑,又很快收起笑容自言自语道“我倒小瞧她了。”
他朝蔺泽颔首,问“然后呢?她开棺之后如何了?”
“然后?”蔺泽不解,然后的事重要吗?“孟小姐看过之后便命人阖上棺木埋起,一切恢复原样,祭奠后马车返程,直接回孟府,途中并未发生旁的事情。”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