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顺京越远,路上越是不安全。他们行了两天,山匪流寇全都见识到了。
孟星澜晚上什么也没吃,早早睡下。她皱着眉头,蜷缩全身,用被子紧紧裹着,呓语不断。
陆知辰坐在桌边,远远看着她挣扎在噩梦中,也不去拍醒她,手里掂着匕首若有所思。
离开阳泰镇的第一日,他们发现前面有山匪打劫,人喊马嘶声音传来,很远就能听到。
看上去像是一户人家举家迁徙,几十口人男女老幼皆有,并着婢女仆役侍卫,光是马车就有十多辆。老百姓安土重迁,没什么事不会这么大阵仗搬家。远远看着主家衣着打扮不俗,很可能谁哪个官家接了调令举家赴任,只是不知为何弃了官道走小路。
这本是件喜事,现在就快变为丧事了。
山匪骑着马前后把这队人堵在中间,侍卫两头应付,还要分几个人贴身保护老爷夫人,以少对多抵抗不要命的匪徒,眼看着已落下风。
陆知辰把马驱进林子,小心掩好形迹,专心观察前方情况,思考如果自己出手能否全身而退。他不能受伤,孟星澜需要他保护。
他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命令道“孟星澜,抬头看我。”出了镇子,孟星澜没有再开口跟他说过话。
她在发抖,陆知辰松了缰绳,抱她抱得更紧一些,又说一遍“看着我,我有话跟你说。”
孟星澜仰起脸看他,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显然害怕得很。
陆知辰问她“前面的情况你看到了,你想要我怎么做?”
孟星澜不解,为什么要问她?
陆知辰解释道“如果你要我去救那些人,我就去。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他犹豫不决,救人没什么好处,不救又有些良心不安,于是把难题交给孟星澜。说起来,他这趟是收了银子的镖师,要不要出手,自然是客人说了算。
孟星澜垂下头,短暂沉默后注意力被远处的连连惨叫声吸引,又抬头望向那边。
“我想救他们,只是我没有能力去救。”她幽幽说着,“可我不能要求你去救,刀剑无眼,你的命也是命,只有你自己愿意去,没有我要求你去的道理。”
她像是沉在回忆中,语调透着悲伤,“我能做的,只能是向官差报案,画下为首歹徒的样貌,仅此而已。”
那边的惨叫声持续不断,夹杂嚎啕大哭,显然死了不少人。陆知辰数数还站着的侍卫,只剩两人,大势已去。
他沉默着调转马头,把那些被劫之人无望的哭喊留在身后,换条山间小路继续前行。
陆知辰收回神思,烛火跳跃着映在他脸上,把他的神情衬托得有些晦涩。
“我的命也是命……”从来没有人这样明确表达过,认可他的命有价值。陆知辰沉吟着,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孟星澜如此吸引他。
第一次见面,她被捏着喉咙,不哭不喊沉着应对。
遭了伏击,她毫不畏惧,不愿假手于他,孤身直面危险。
被下了药,抛开礼教规矩,撒谎要他帮她。
别人遭难,她没有为了救人就不假思索要求他出手。
她足够冷静,遇事不回避,也不墨守成规。孟星澜满身贵气,行为却一点都不像贵族小姐。像她这样的家世,养出来的小姐要么像吴娇这样懂事知礼浑身精致,要么娇纵跋扈刁蛮异常。她最大的缺点是挑食,仅仅是挑食而已。
除了去乌海这件事是她求着他,孟星澜从没要求过他什么。其实也不算是她求着的,陆知辰自知如果没有答应,孟星澜一定想方设法找别人带着去,并不是非他不可。
所以仔细思量一番,陆知辰不难发现孟星澜对他毫无要求。每一次生气争吵,都是陆知辰侵犯了她的边界。扔她的书,睡她的床,叫她闺名,不许她这个,不许她那个,孟星澜忍不住了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