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长鹰发誓,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在女人面前局促不安。
不安的不仅是他的心情,还有他的言谈举止。从来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易州纨绔世子爷,此刻到了绥颜面前,却是低着头坐下,拿着扇子挡了脸,也不敢抬头瞧瞧了。
一来是他从前听说过绥颜太多厉害事儿,此人必然是个母夜叉,二来他如今做了亏心事,柳如烟又被气走了,此番他要独自面对绥颜一人,还不知道对方要使出什么样的招数来对付他,要他怎么下不来台呢。
今日他本来是要来让绥颜知难而退,把这门婚事给退了的,如今看来,好像似乎大概要先把对方的情绪先安抚一下了。
毕竟其实在他看来,找柳如烟过来,也的确是不太着调。但,事情已经做下了呀……
“怎么?世子爷向来与女子相见,都是不肯露脸的么?”司徒长鹰心里正忐忑着呢,对面便传来清朗一女声,不算温软倒也听不出愠怒,轻轻柔柔的就像一阵风,轻轻地吹到你耳边,非但不腻人,反而很舒心,难得的好声线。
尤其是她的语气,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甚在意,仿佛只是因为礼貌,更让司徒长鹰紧张莫名——女人啊,当真把怒火发出来才不算可怕,这种看似无事的审问才最磨人,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给你下套。
“那个……”司徒长鹰清了清嗓子,又咽了咽口水,这才略略放下扇子,“倒也不是,就是那个……”
空气里仿佛凝固了名为局促的东西,司徒长鹰一向在女人中间如鱼得水的,此刻却不知该将手脚如何去放。
瞥见小厮手里的食盒,司徒长鹰感谢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离开,赶紧对小厮使眼色:“绥二娘子,在下听闻二娘子喜欢这千层翠玉糕,特意去寻了些来,应该还是热的,二娘子尝尝看……”
说话间,司徒长鹰这才就势抬眼看她。一眼之下,司徒长鹰饶是见过诸多莺莺燕燕,也是愣了一愣。
但见面前女子长发及腰恬静,浅色的舒袖小袄不过点缀几朵淡雅的浅粉玉兰,却衬得女子越发静雅。十六七岁,已然出落得大方娴淑,完全看不出半点外传所谓染了她母亲的“风尘”之气。
再看她容颜,并非一眼绝丽,但杏眸春水,黛眉舒然,说不出来的养眼,越看越无法移开目光。且她面上慵懒而知性的笑意,仿佛不过是无意识地散发魅力,花香独自,并非为了引蝶,一下子将柳如烟等人比到了尘土里。所谓云泥之别,大概也不过如此。
绥颜身上那种恬淡的气质独一无二,仿佛岁月在绥颜身上安了“静好”二字。
只是一眼,司徒长鹰忽然生出了不想退婚之感。眼前的女子,与他过往所见过的女子都不相同。也许并不是最绝色,却一下子击中了他心里的某根弦,尽管此刻她还什么都没做。
也是这一刻,他彻底觉得,用柳如烟来搪塞绥颜,简直就是个唐突至极的举动;而他试图用柳如烟就让面前的女子知难而退,简直是愚蠢至极。
“实是多谢了,”绥颜见了那食盒,也并不曾表现楚过多的惊喜,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东西的存在,然后她道,“这千层翠玉糕实是难得,家里人排了几天也未曾得的,世子爷费心了。不过,倒不是小女子爱吃这点心,实是祖母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吃不得过分甜腻之物,听得这千层翠玉糕样貌好,口感极佳,香甜适中,入口即化,便想着给她寻些。”
言罢,又立刻对桑落说:“如今既得了,快立刻着人送回府去,别凉了。就说是世子爷特意给她老人家寻的。快去。”
后面的话声音不大,却刚好落入司徒长鹰的耳朵里。司徒长鹰面上忽然一热,越发觉得今日之举混蛋至极——如今一看,绥颜绝不是那种刁蛮任性的主,只是不知为何外头的名声不太好,也许就如同他一样。她既传闻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