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昌慢慢放下酒碗,抬手阻止了吴争的再次斟酒。
吴争一愣,反手往自己的酒碗里倒,不想,吴伯昌手一伸,托住了坛口。
“放下!”吴伯昌一本正经地道,“这酒上劲,不许多喝……爹这是为你好,怕你喝醉误了事!”
吴争能继续倒吗?
当然不能!
若再敢倒一滴,说不定,吴老爹就能掀桌子。
“说事……你不说要闲聊吗……有事说事!”吴伯昌板起脸,确实是个严父。
吴争慢慢将坛子放下,“卫匡国来找爹……所为何事?”
“我为何要告诉你?”吴伯昌一句话就把吴争怼了。
吴争苦笑。
“……反正,是为你好!”吴伯昌特意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
为你好!
这三个字,能害死人!
天下父母一般黑,不,应该是一般好!
但凡有过不去的事,就拿这句话来应付子女,吴争前世也用过,相当好用!
“那……爹为何要替朱以海说项?”
“我替他说项了吗?”
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吴争再次苦笑,一个父亲若要撒无赖,那做儿子的,就没法反驳。
吴争只能换个问法,“爹认为朱以海该死吗?”
“该死!”
吴争郁闷得想要掀桌子。
吴伯昌久久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看来,你是知道些事了。”
吴争大喜,这是意外递上来的台阶啊。
“这么说来,爹是真有事瞒着孩儿了?”
吴伯昌目光缩了回去,低头抿了面前残存的酒,“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吴争无语,杭州府用到整个江南,几乎要天翻地覆了,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大长公主、卧子先生和汝岳丈,来找过我……这汝是知道的。”吴伯昌理直气壮地道。
吴争点点头。
“其实,他们也都是为你好!”
又是为你好这三个字,吴争欲抓狂。
“他们说得没错……或许你是对的,但对的,未必是可行的。”吴伯昌郑重道,“爹自诩也算是个读书人……你想象一朝一夕之间,将读书人摒弃于外,这怕是行不通的……再则,什么虚君实相?爹没老糊涂……或许理是这么个理,可能这么干吗……这天下,谁的天下……好就算按你说的,是汉人天下……那也不耽误你登基称君啊,否则,你将追随你浴血征战七、八年的将士们,置于何地……还有,你真以为,这六七年间,江南学院教出的学生,能担负起你心中的大任……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哪,总得有个过渡……对不对,是不是这道理?”
“于是……爹就将儿子卖了?”吴争毫不客气地怼道。
吴伯昌一怔,遂大怒,“放肆……有这么和你爹说话的吗?!”
“可爹终究还是瞒着孩儿……与他们成了自己人!”
吴伯昌慢慢平复下来,看着吴争道:“你将你爹看成什么人了……你爹是那种人吗?”
吴争无语。
“其实爹是想啊,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政教分离,这么一来,就算你执意要虚君实相,那不还有一个教,在那扶持你吗……他们的意思是,以明社和织造司合入耶稣会……这不现成的吗?”
吴争听了心中大骇,明社和织造司合入耶稣会,半个江南,都是他们的了。
可吴争的心性,事越大越沉得住气,倒不是说吴争涵养到了极致,而是吴争认为,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去。
吴伯昌看吴争神色不动,满意地点点头,“其实爹开始时也觉得荒唐……可长大公主说得情真意切,她说她不会与你争,也争不了,她只是想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