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方面,应天府一半兵力派去了仪真,这是支有去无回的军队,剩下廖仲平部动不得,王之仁手中的水师在配合钱家叔侄强行登陆北岸,强攻江心岛一役中伤亡也很大,只能保持防御态势,无力进取了。
夏完淳部折损大半,吴争所部损失七成,合在一处,还不及战前一部人马。
这种情况下,想渡江解救仪真之围,那有些痴人说梦了,能守住丹徒,守住到手的果实已经不错了。
也就是说,仪真……没救了。
不管吴争是不是真的心狠,这个结局已经注定。
……。
望着江对岸仪真方向黑漆漆的夜空,吴争已经笔直地站着近一个时辰了。
将领们远远地站着,不敢上前劝说。
唯有身边夏完淳宽慰道“仪真虽然陷入合围,但清军未围南边,加上有兴国公水师在江上接应,两位钱将军想要突围,想来还是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
还真的可以!
仗打到这份上,恐怕连清军都希望仪真明军主动撤退,吴三桂就是这么想的。
收复仪真,击退明军,这种军报,勉强也可以向清廷交待了,再打下去的风险太大,如果明军真孤注一掷聚集所有兵力打一场渡江战役,那江北未必守得住,到时局势糜烂,自己就是背锅之人,这也是吴三桂“围三厥一”没有截断明军退路的战术部署。
与一支必死的军队打一场完全没有必要的消耗战,没有任何意义。
吴三桂所要的,就是收复仪真。
这个时候,为李国翰报仇,已经变得次要了。
吴三桂派人射书信于城头,希望明军撤退,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吴三桂甚至保证,绝不派清军追击,同时也威胁,如果明日太阳升起之时,明军再不撤退,那么将全力一击,不死不休。
……。
仪真城里,钱家叔侄正在喝酒。
十天了,这是他们到仪真第一顿酒,也是他们认为的最后一顿酒。
被合围钱家叔侄,根本得不到城外任何战况信息。
他们只知道,孤军守了仪真十天了。
不管战况如何,守了十天,任务该完成了。
可究竟明军有没有收复镇江,他们不知道,那么多守一天,总也是好的。
总能增加明军收复镇江的成算。
叔侄静静地喝着,可眼中有泪。
这泪有着辛酸,有着愤慨,唯独不缺的……是无悔。
求仁得仁,大丈夫当如厮。
他们的辛酸是明军终究没有增援仪真,愤慨的是吴争一句话,令二万多明军丧生于此。
酒不好,色淡而且混浊,根本不是正宗绍兴黄酒,而是产于嘉善的劣等酒。
钱肃典突然开口道“钱家有一人死在这,足够了!无论对朝廷还是对你父亲,都可交待……你连夜突围吧。”
钱翘恭笑了,笑得很随意,“叔叔说得对,多死一人,与事无补,你我有一人在此足矣。可论辈份,您是叔叔,论官职,您是主将,哪有叔叔死侄子生,主将亡副将存的道理……叔叔突围才是正理。”
“荒谬!”钱肃典怒道,“既然知道我是叔,我是主将,长者之命,官长军令,你也敢违抗吗?听我的,今夜突围!”
“喝酒。”钱翘恭淡淡地回应着叔叔的愤怒,“出征之前,我已经向父亲磕了三个头,生孝已尽,未尽的便是死忠,此时若我丢下叔叔独自回去,如何面对父亲,如何面对钱家叔伯兄弟?叔叔不必再劝,侄儿绝不会独自离开。”
钱肃典的怒色渐渐散去,苦口婆心地劝道“可你终究还是个孩子,连亲都成,你父亲就你一个独子,你总得为你父子嗣吧?听叔叔的,回吧。”
“叔叔仅比我年长三岁,也未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