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吴争决定,先回去码头。
不管怎么说,今日堂内至少没有人再反对自己带来的难民上岸了吧?
先把他们带回吴庄再说吧。
想到此处,吴争拔腿向码头方向而去。
“吴大人且慢。”
吴争闻听,先是左右看看,见左右无人,再往后看去。
只见张煌言匆匆而来。
“张大人……是在呼喊卑职吗?”吴争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于张煌言,他总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就象是子侄见到了长辈,幼弟见到了兄长一般。
话问出口,吴争无由的鼻子一酸,感到无限的委屈。
张煌言急步而来,笑斥道“除了你,这附近还有人吗?”
“咦,吴大人可不能再称卑职了,你如今可是殿下晋升的正六品百户,说起来,该下官向吴大人称卑职才是。”
吴争愣愣问道“难道殿下方才说的,还算数不成?”
张煌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荒唐。堂堂监国殿下,当着文武诸臣的面,说的话岂会不作数?念你年少,不知利害,往后可不敢再质疑殿下,这可是辱上之罪。”
看着吴争眼中的湿意,张煌言收敛起笑容,“怎么?觉得很委屈?一个杀了一百多鞑子的少年英雄,竟也会哭鼻子?”
吴争吸了下鼻子,低下头,闷声答道“我就是想杀鞑子,没想到……这么难!”
张煌言有些被吴争的话震动,他抿着嘴,仰头看天空,竟也如吴争般吸了下鼻子,“确实难!可若非如此,泱泱大明岂会被数十万鞑子占了江山?你我身为明臣,但尽心力,忠于王事,无愧于心……也就是了。”
说到此处,张煌言用近乎于溺爱般的眼神看着吴争,如同兄长在注视自己的幼弟。
心灵的共鸣,并非天生,或许只是在于一瞬间的感觉。
很多时候,就凭着就一瞬间,就足以引为知己,生死相托。
张煌言一把拉住吴争的手,道“快跟我走,殿下还在等着见你。”
吴争惊愕,“殿下见我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
二十八岁的朱以海,有着皇室天生的敏锐。
权力的倾轧,让他早已深谙察言观色之道。
仅一眼,朱以海就已经判断出吴争流过泪,只是朱以海不明白,张煌言为何流泪?
不过,这不要紧,在朱以海看来,吴争既然来见他,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吴百户,怎么,是心里觉得委屈吗?”
朱以海一语中的,只是他猜对了结果,却猜错了过程。
结局很重要。但,过程更重要。
“孤明白,以你的功劳,授副千户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你要明白,孤这是为你好啊。小小年纪,一步登天,必引来旁人非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你而言,可不是好事。”
朱以海的话很有道理,吴争不过区区哨官,能连升三级至百户,已足够引人注目,若骤然提升至副千户,确实会引起旁人觊觎、非议。这与功劳无关,只关资历、出身。就象千户正职,基本没可能落在象吴争这样出身的人头上。
人言可畏,唾沫是能淹死人的。
吴争听得懂,他躬身应道“臣杀鞑子,为得不是升官晋爵,只为被鞑子屠戮的冤魂和九泉之下无法瞑目的叔叔。微末之功,得殿下青睐赏识,已是于心不安,又怎会再觊觎非份呢?”
朱以海一听,击掌叫好,“听听,听听!这说得多好啊,难得小小年纪,竟能看破名利。张尚书、钱爱卿,这朝堂中啊,就有些人身居高位,却贪婪成性,不思为国尽忠,日日算计着眼前点滴蝇头小利。这话啊,就该让他们多听听。”
张国维、钱肃乐躬身应道“监国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