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吴先生总是先打招呼,从不像其他客人那样对他无视。
从后院小门进了堂子里,一楼散座竟空无一人,想是楼梯口那站着的两位军爷煞气太重,住客们都自觉地在屋里用了。
张三不由也加快脚步,提溜着饭盒茶壶从前门穿出去,沿墙根儿低头疾行,往客房的楼梯那边绕。
刚走出没几步远,眼尖的他猛瞅见水地上有块巴掌大小的油纸包,正被雨水打着飘来荡去,浮浮沉沉。张三头也不转,眼角瞟了瞟,不大的院子哪还有个人,只大门外头似有两个卫兵的背影,兀自泥塑般戳在雨里。
实际上,这会子也真没人瞧他这里,但张三还是自作聪明,用提着饭盒那只胳臂装作抹脸,手一歪,把草帽碰掉在水里。于是他放下饭盒,弯腰去捡,直起身时,纸包便已被他捞在帽壳子里,就那么湿淋淋地一并扣回到脑袋上。
“呸!”
走到一半楼梯处,张三背转身悄悄拆开来看时,只见油纸包着的是薄薄一小块白绫,上面好像是用碳笔写成的蝇头小字。
“可以为是注横财,不防却是报丧的书信。”
他不识字,看着白色便觉不吉利,暗啐一声,就那么囫囵塞在裤腰里,继续上楼。
吴先生听着敲门,打开一见是张三,忙让进屋。
“大下雨的,生受你了。”他一边接过张三手里的东西,一边从盆架上递了手巾过去。
“甭客气吴先生,”张三兜头盖脸擦了两把,对这人好感更甚,笑着道“掌柜的让我在您屋里一起吃饭,您要觉着不自在,我回后院儿吃也不打紧。”
吴先生摆一摆手,“哪有那么多讲究,人多吃饭还香哩。”
“这是正经话。”张三就坡下驴,忙上桌前往出拿碗筷。
吴先生倒了两杯茶,哈哈一笑道“没准儿啊,过两天我还得和你一屋住呢。”
张三一怔,跟着冷哼,“您别鸟他,黑心钱赚上没个够的。听我的,安心住着,谁还没个马高镫短的时候,我就不信了,他真能把您铺盖扔街上去?”
两人就这么聊着,吃过饭,用了茶,张三收拾好东西临要出门儿,转身看着送到门口的吴先生,欲言又止,似在迟疑。
吴先生也不催他,也就那么不吭声,笑眯眯盯着他。张三忽然有种错觉,好像遇到任何难题,只要对眼前这人说了,他总能想出办法来。
沉吟再三,张三犹豫着开口“我看床边放着书,吴先生,您一定识字的吧?”
“来,进来说。”吴先生又拉着张三进屋,笑道“是不是想给家里人写信了?这个现成儿,我这儿就带着笔墨呢。”
“也不是……”张三挠了挠头,“我跟您说了,您可别觉着我下作,我也是一时……又担心别是什么重要信件,回头耽误客人的事情。”
张三一五一十地把刚才怎么捡到的油纸包都给吴先生说了,随后又从腰间抽出来,递了过去。
“不当紧的。人能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有心悔过,就是犯了天大的……”
吴先生一边宽慰着张三,接过绫子,只看了两眼便即顿住,随之则是面色大变。
“李县尉这会儿请的是什么人?”
他厉声喝问,同时两步上前推开后窗朝外看去。只见下面隔着步就站有一名侍卫,竟在雨雾当中纹丝不动,料想已经把这客店团团包围起来。
“吴先生……”张三退后两步,吞了下口水。都住了有大半年了,他从未见过温和有礼的吴先生有紧张的时候,一时如受惊吓,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问你话呢?张三,告诉我李县尉请的是什么人?”吴先生上前,两手揪住张三胳膊。
“是昨夜投店的三个普通行路客,吴先生,你……您怎么了?”
“他们点了什么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