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而他心里这时却绝不平静。
之前所有的想法都被推翻,什么替门派报仇,什么已经放下了赵东城对他的伤害,恨意冲出胸膛涌上头顶,杨花巷里喧闹迷离,五光十色,开成很欣慰这将是他和赵东城的二人世界。
“师父,”赵东城走上一步,“你这又是何苦,”他说,“我一直都在找你。”
这里有一处不合理的细节,赵东城在开成变成乞丐后只在太初剑宗外面见过他一次,当时没有相认,那么此刻也就不该如此轻易认出,开成也完全不必如此拘谨。只可惜,两个人全都在演戏,注意不到彼此间的奇怪表现便在情理之中了。
开成依旧不答,左手扶着拐杖右手拄在拐把头上,颤巍巍地挪动下地,似想避开赵东城夺路而逃。
赵东城赶紧再跨过一步弯腰去搀他,而开成用右手手肘顶开赵东城伸来的胳膊,手不离拐杖,单腿跳前扯开距离、扭腰摆臂就是拔剑式那犹如神龙摆尾般的煌煌一击。
连带收剑绝无停顿。
在两旁妓院门头灯笼的彩光辉映之下,开成这灿烂剑招横如制帛旋若规火,华美不可方物,瞬间就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夹杂着女子惊叫和躲避飞溅血迹的路人呼声,等众人从赵东城身上移开目光再去寻觅,哪里还有开成的影子,便只得两半残躯横在杨花巷的当街之中,撇下在血雾消散过后的灯火阑珊处。
不得不说赵东城实在是太过敏感,开成手肘的力道稍大就让他感觉出了不同。那是近乎无情的决绝。
赵东城协调性很好,借着开成的一推他跟着跃后两步同时想要拔剑……可终归慢了一步,当眼中只剩下夺目剑光的那一刻,赵东城明白,他这辈子已到此为止。
开成从王掌柜事先开好洞的妓院后墙离开,下面有辆装着柴草的推车早等在那里,神不知鬼不觉,在大批太初剑宗的巡逻弟子赶去封锁杨花巷时,他已经坐在回清凉山的马车上了。
“怎么样?”
开成想不到秦毅竟会亲自过来接他,听到询问,赶紧施礼回禀道“没看,不过活不了。”当时他确实一眼都没瞧赵东城,而手底下的感觉还是有的。
秦毅笑道“我是问你怎么样?”
“哈哈,”开成扬声大笑,“余恨已了,谢门主。”他难掩激动地说“活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像今晚这样快活过,拿精英榜第一时都比不了。”
黑瞳在旁虽一言不发,却在心中暗道“今夜过后,小主人又多了个肯为他卖命的忠实追随者了……”
赵东城的死震惊了太初剑宗,常贵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去了杨花巷,然而徒劳无功,怜采楼的经营者是收了人钱才请乞丐看门的,根本连对方的来历都没弄清。
常贵这会儿真的不敢面对陈东升,但躲是躲不过的,思来想去,最后他把心一横,自己写了辞去首座之职的请罪书才去面见门主。可令他万万想不到,陈东升竟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大发雷霆。
“知道了,”他平静得就像早知如此一般,只说了句“厚葬东城吧,交给你了。”
常贵摸不清这是否为暴风雨前的宁静,试探着说“属下没有保护好东城,过错在身,请门主重重责罚。”
“算啦。”陈东升不像说反话,“人死也不能复生,”他说,“你今后吸取教训即可。”
“谢门主!那属下即刻对清凉山展开报复。”
陈东升这时才终于发了火,“谁让你这么干,嗯?为个死人去得罪那质子于我们有何好处?”
常贵一时有些懵懂,正不知所措呢,圆圆却是踢开门就闯了进来。雄狮般的女子大哭大闹,埋怨父亲害死赵东城,害得她嫁不出去。
陈东升就默默听着,等她发泄完后才缓慢说道“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你是我陈东升的女儿,还愁没人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