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浴,除了对练武之人好处极大外,据说还有别样妙处。特别从南风国聘请的乐工、由飞来驿当天从北海专递过来的美味……所有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告诉有资格享受这热泉的人,他们是有多么的不平凡。
没有什么比希望不平凡而更加平凡了。多少太初剑宗的死敌在沐浴过热泉之后化敌为友,多少利益随着热泉源源不断地流入太初剑宗的腰包。
陈东升自己一次都没有来享受过,他有一份私密的竹纸简册,上面每年都要划掉几个名字或者再添上去一两个,而这些名字的主人就是热泉开放的对象。
近年来,那份简册上面划掉的名字越来越多,新添进来的却已屈指可数,但有一个,始终不曾勾掉,甚至还用粗线给框了起来。不是公孙义也不是近江院主,而是太子——公孙万年。
如果公孙义一年中的三次名额用完了还想再来,那肯定会被陈东升给婉言谢绝掉,实在推不过了,起码也得让他自个儿把费用给掏了。唯有公孙万年,不挑时候,不限次数,什么时候想来就随便来。
公孙万年练武不行,中级剑士考了好几年才通过,脑袋看着也不大灵光,经常自己就坐那傻笑开了,要不就哭,挺吓人的。但有一样好,这人在找漏洞钻空子上面简直就是个不世出的顶级人才。
从早年的资源分配到现今的征兵名额,公孙万年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把账目给填平了,在让所有人都以为公平的情况下,把大头全分给太初剑宗。就凭这一点,陈东升几乎从来不驳他的面子,能满足的统统给到他最满意。因此,当他提出让赵东城也来享受一下热泉的时候,赵东城就来了。
陈东升当然可以拒绝这个要求,公孙义他都拒绝过,何况一个太子,而且这个要求也确实有些出格了。
不过陈东升不会,他知道,公孙义虽然也喜欢奢华的生活,但那人是真懂享受,只肯把钱花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那样的人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就去记仇。而公孙万年就不一样了,学他爸爸,学不像,简直就是往水里头扔钱,有用没用的,样样都要最好。
这种人呢,现在推掉他轻而易举,也不必承担什么后果,然而有一天,当他做上国君到了能一言九鼎的时候,他就要细细思索曾经谁让他不舒服过了。
赵东城跟着两条美人鱼走出屋舍区,水汽渐渐浓郁,再绕过一排新鲜栽下的、由高竹国碧玉竹做成的围墙,入眼便是一处极为宽阔壮丽的地热泡池。
中间层层陷下,深嵌入地中的一个大池,兽头滴水正不停地催吐着碧浪;周围大小不等的七个小池子环列一旁宛如七星伴月,翡翠屏风沉香炉,金盘银盏,其间明星荧荧烟斜雾横,赵东城只疑身不在人间。
他做个吞咽动作,强装出自己不是第一次来的随意,由两名侍女带去屏风后面伺候着脱了衣服就往大池子里面跳。
烫,烫烫烫烫……赵东城咬牙没叫出声,赶紧就跃出水池,低头再一看,身上肉都红了。
“噗嗤,”
有人笑,赵东城知道池子里边还有个女的,雾蒙蒙的也瞧不甚分明,却听那人笑着道“你呀,要是只螃蟹这就能吃了。”
说罢此人站起身一指第四口小池接道“先去那儿暖暖身子,哪能冷身子就往大池跳呢。”
言语中带着关切,饱含美意,可赵东城听来却觉着有些别扭。他刚才就是奔这女人去的,琢磨太子还没过来,先搞点事情做做,不然光洗热水澡那个,没意思。
听了那人话,来到第四口池子边上,赵东城这回学了乖,伸脚进去探探,温度合适,下去这才待舒服了。不大工夫那人又站起来了,对着赵东城这边招下手,说道“还不过来,别糟蹋了这一池水,从高光县一桶桶背来的——鸟人给背来的。”
“鸟人”俩字,听得赵东城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半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