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样伤我的心?”
鲍易定定地看着他:“我亲自去了一趟夏地,去现场查看了所有的战斗痕迹。从午阳城到小尖山,没有错过任何细节。”
鲍仲清像是一头受伤的兽,伤心而又愤怒地喊道:“那您更应该知道儿子的清白!您是当世真人,拥有洞彻真实的眼睛,今天却拿这些话来刺我,就因为在夏国战场死得不是我吗?!”
锵!
他拔出一支外观华丽的短匕,双膝在地上重重砸落,就此跪了下来,高举双手,将这短匕奉上。
“来!”
他闭上眼睛,仰面流泪:“如果您的确忧思难解,如果您的确怨心满怀,便用这支兄长赠我的匕首杀了我!让我这个该死却没死的不争气儿子,去与我那个不该死却死了的兄长陪葬!”
此匕首通体青色,镶金嵌玉,贵不可言,名曰照青。乃是鲍仲清八周岁时,鲍伯昭送他的礼物。
那时候他们还很要好。
“人心比世上的一切都要复杂。洞彻世界真实的眼睛,也不能够洞彻人心。”
强如湮雷军统帅,竟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而后才叹息道:“仲清,在过去的那些时间里,我或许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也必须要承认,在爵位继承的问题上,我的选择有些冷硬,待你不够柔软。你们两兄弟争成后来的样子,我负有主要责任。所以今时今日这般结果,我或许是最没有资格怨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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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罕见的、柔软的眼神,看着自己仅剩的儿子:“你实话告诉我,伯昭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鲍仲清睁开泪眼,仰看着自己的父亲,颤声道:“您还是不肯信我?”
“我可以不怪你,我可以把伯昭的死,全部归罪于夏国太氏。鲍氏可以对此全不知情。”鲍易这样说道。
他的声音里,甚至有了一丝祈求:“你总不该剥夺……一个父亲与自己儿子最后对话的权利?”
堂堂当世真人、当代朔方伯,名列兵事堂的九卒统帅,真是罕见有这般脆弱的样子。
如此情状,谁能不动容?
但鲍仲清只是惨声道:“仲清该死,素行不端,以至于叫父亲误解至此。今无以自证,无以明志。愿陪葬长兄,以期父亲知!父亲爱子之心,愿在仲清死后,也能怜得万一!”
他反手倒转匕首,道元汹涌其间,毫不犹豫地自贯心口!
匕尖刺穿了心脏,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襟。庚金之气在五府海中汹涌啸鸣,一切的毁灭自此而始。
但一切都静止了。
鲍易捉住了他的手。
鲍氏的家主没有就此再说什么,只是将这柄照青匕取下来,收进自己怀里。然后取出一张红封的礼单,放在他的手中。
“这封礼单本来是为你兄长准备的,要定约的对象,是苍术郡守的千金。现在归你了,你看看是否还要添置些什么。明日我便让人上门提亲……”
他注意到鲍仲清犹豫的表情,因而顿了顿:“怎么,你有喜欢的人?”
“儿子确实心有挚爱。”
迎着朔方伯的眼神,鲍仲清说道:“现在没有了。”
他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挚爱在心。
顶多是觉得苍术郡守的女儿,与朔方伯府不算门当户对。但考虑到苍术郡守是朝议大夫宋遥的门生,修为和官位都还有拔升的可能,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尤其这是鲍易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他会接受。但是他需要让他父亲知道,他的牺牲。
“去吧。”鲍易最后只是这样说。
“请父亲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