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公开,则雷贵妃是自作孽不可活,姜无弃是罪妃之子。
雷贵妃胆大妄为,可毕竟姜无弃无罪……
但尽管有这么多的理由来支撑,尽管可以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来。
姜望仍然不能够确定,齐天子是否当年就知道了真相。
这些分析都是在假定的前提下。
而帝心如海不可测。
但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
今时今日,姜望如履薄冰,走在一条无形的线上,在左右皆是深渊的情况下,给了所有人他能给出的最大交代。而这所谓恰当的分寸,又如何不是天子划出来的线?
天子不言,但那条线明晃晃地就在那里。
姜望诚然在得鹿宫中慷慨激昂,秉正直言,然而那条线,他敢触碰吗?他敢提及皇后一个字吗?
他只能说冯顾案,只能说公孙虞案,只能说林况案。
给杨敬交代。
给林有邪交代。
他承诺的,他都做到了。
至于真正将整个雷贵妃遇刺案的真相公诸于世……他做不到。
并不是证据丢失的问题。
在已经洞察真相的前提下,再去寻找相对应的证据,绝不会比乌列这十七年所做的努力要难。
姜望自信他是可以再找到证据的。
但就止于此了。
今天所做的一切,已经是当前的极限。
或者说,是天子所允许的极限。
在这些天的风云诡谲中,死了那么多人,发生了那么多事。那么多人投身其间,搅得涟漪万顷……
唯独天子坐定深宫,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但所有的一切,都在天子那沉默的视线范围以内。
不曾超出一分。
十七年前轻轻放过了,十七年后要敲打谁,在什么程度以内……天心自决。
所有人都只能在天子所定下的分寸里挣扎。
无论是北衙,姜望,还是几个宫主,乃至于当今皇后!
一如这伟大恢弘的宫城,虽然无言。却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齐天子是这个伟大帝国的唯一至高权力者。
所以姜望说,如果他要任职北衙,他要做一个不会拿捏分寸的北衙都尉。
而天子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没有给他铁面无私的机会,给了他自由。
……
……
巍峨的宫城渐渐留在了身后,在人们有意或者无意的复杂目光中,姜望径自穿行都城,走回摇光坊,回到自己的府中。
“呵,这就去楚国?气势汹汹入宫,一回来就抱头鼠窜?”
重玄胜又霸占了他的院子,并且很是不满地嘲笑道:“那你不跑快点,还回来收拾什么?你家里有什么好收拾的?值钱的都是我带来的。”
姜望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回头怒视之:“重玄胖你这么说话就有点太戳心了啊!”
重玄胜站在那里,整个人把房门几乎撑得满满当当,哼了一声:“难道不是戳肺吗?”
“跟肺有什么关系?”
重玄胜冷笑道:“肺在五行属金,最适合你疼了。”
姜望:……
随便拿了点常用的茶叶伤药之类,也懒得再收拾了。
毕竟重玄胜说的是实话。
收好储物匣,转身走到重玄胜身前,伸手道:“盘缠来点。”
“堂堂德盛商会二东家,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
重玄胜翻了个白眼,一边抱怨着,一边终究还是去摸储物匣:“金玉良言你不听,学人家要真相。田家随便动动手脚,咱们海外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懂不懂?是,天子是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