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响起。
龙原城上的士兵们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们两日未能合眼。
然而那距离数里外的隐魔仍然没有动作。
龙栖宫内的声音越发响。
人声鼎沸,不少侍从在准备着什么。
魏源站在府中,他等待着一个开始。
他太了解这个哥哥了。
他太了解魏桀了。
神威殿前,魏桀穿着华丽的龙袍看向座下万宫。
为了'这个结局他准备了太久。
“父亲,召见儿子前来是为了南下调兵之事吗?”魏燮忍不住说出了口,他总觉得现在的父亲有些不似平常。
“隐魔乱世,龙原岌岌可危,南境两万驻军是孤唯一的精锐部队,孤令你即刻启程,调集军队驰援龙原。”
“父亲……”
“难道孤说的不清楚吗?”
“父亲您……”魏燮紧紧握着拳,他等了太久他一直认为父亲会坚持到最后,会等天下真正安定后再考虑恢复帝制。
可当看见这身龙袍,他彻底呆住了。
如今隐魔逼近,天下蒙难之际,这个一直最受他尊敬的父亲却穿起了那刚刚缝制的新抛。
“父亲,您怕了吗?”
“什么?”魏桀更本难以相信他的耳朵,他的儿子第一次质疑他,“你说什么?”
“父亲!您怕了吗!”
“混账!孤的心,孤的意也是你可以揣测的吗!”魏桀猛地转过头,他愤怒地指着魏燮,那样的动作那样的急躁过去魏燮从未见过。
“父亲,您说过,此生之愿唯有一统天下还汉地一片鼎盛之世,不安国不称帝,可如今呢,这身龙袍又当为何意!”
“孤等了二十多年,”魏桀颤抖地举起手,他指着天,“二十多年的准备呐,孤害怕过,但孤从来不会退缩,可今天不一样了,当那些隐魔突破淌风山,如同燎原烈火一样烧尽孤的五万大军之时,孤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人可以对付的!”
魏桀皱着眉,他那样子便是极度无力与不甘,可说到底却还是妥协了。
“孤害怕,城破之后一切便不再有了,孤要完成毕生之愿唯有在此唯一穿上这身袍子,唯一在隐魔屠戮掉所有人之前,告诉他们孤将是未来的皇帝!朕是皇帝!”
魏桀瞪大双眼,他那样子实在吓人,就像是一个偏执到极点的疯子,向他人灌输着自己的理念。
“去吧,立即率领两万精兵回援,龙原等不了太久了。”
魏燮失落地低下头,那过去所有的期待都成了泡影,他等不来盛世也换不回过去的父亲。
“诺,儿子立即照父亲说的去办。”
他转过身,可却犹豫了,他又回头看了眼魏桀,那颓丧的后背,花白的头发,似乎过去自己从来不认为有一天他会变成这样。
可这一切太快了,似乎在一瞬间,原本那个壮心不已的父亲就老了。
“父亲……”魏燮跪了下来。
他折双臂于前,大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咚。
他重重地磕头,一切礼节都如此恭敬至极。
魏桀甚至有些惊讶了,他转过身看着这个长大的儿子,那么像自己那么坚毅。
“儿子走了,”魏燮果决地转身离开,快步走出了高台。
他不忍再回头,他不忍再和那个真正垂垂老矣的父亲对视一分。
宫门外,钟颖为他准备好了车驾,他大公子府的马车将他载了回去。
“你和你父亲都说完了?”
“没有,我没有提,”魏燮叹了口气,他看着急切的钟颖,越发难受起来,“你说,一个人,当他发觉自己的努力在一瞬间彻底毁灭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