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悦己者容”,多么美好的句子,但是张怀锦显然用力过猛了。
本来这个年代的审美观就有点古怪,唐朝女子妆容以白为底,以红脂为衬,讲究的是重彩重抹,对映分明。如果实在不明白的话,不妨参考一下现代日本艺伎的妆容,依稀能找到盛唐时期的流行时尚,
此刻的张怀锦脸上就像一只猴子被人捉住,然后恶作剧地在猴屁股上用红的白的颜料乱画一气,画完以后,恶作剧的人扔了画笔走了,猴子却沾沾自喜以为脱胎换骨变成人了。
顾青欣赏不了她的美,无论是不是直男都欣赏不了。
顾青受惊吓的样子令张怀锦很受伤,站在前堂内委屈地瘪起了小嘴儿。
“顾阿兄,我这样不美吗?”张怀锦眼神受伤地问道。
顾青摸了摸下巴,决定跟她讨论一个跨越千年的学术性问题。
“你觉得你这个样子美吗?”顾青问道。
张怀锦理了理高耸入云的发髻,道“我花了两个时辰才做好的妆容,她们说这是大唐最好看的仕女妆,鸿胪寺四方馆的番邦使节女眷们都争相效仿呢。”
顾青发出灵魂之问“你这副鬼样子……嗯,这副美丽的样子究竟好看在哪里?能具体说说吗?比如你的眉毛,为何要这么画,它代表了怎样的审美意义,比如你两颊,为何涂两团嫣红像被人扇了无数记耳光似的,比如你的嘴唇,两边发白,中间那么一点猩红,就像吸血鬼用吸管吸血一样故作优雅,它的美感体现在何处?”
顾青最后补充了一句“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照镜子时害不害怕?”
张怀锦垂头,小小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灰心丧气地道“我知道了,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顾青见她失落的模样,再迟钝的他也明白自己可能伤害她了,于是脑子里飞快转动,不停搜索前世关于如何哄女人的段子。
搜索半晌,顾青颓然放弃,在前世时,关于如何哄女人的段子向来被他当作无用的知识,从来都是自动过滤掉,一丝一毫都不曾记得。
女人都没有,拿去哄谁?
可顾青又不忍见张怀锦难过的样子,于是决定自我发挥。
“其实……也没那么难看啦,我觉得还是颇有几分……呃,猎奇式的美感,没错,猎奇式。”顾青说这话时捂住了心脏,良心似乎隐隐作痛,但可以忍住。
小姑娘果然容易哄,一句话便哄高兴了,尽管她不是很明白“猎奇”的意思,但顾青说了“美感”这个字眼,想必应该是夸她的。
“真的吗?真的不难看吗?”张怀锦将那张浓墨重彩的脸凑到顾青面前,欣喜地道“那你仔细看看我的脸,看久了一定能发现其实还是很美的,对不对?”
顾青顿时连呼吸都停滞了,这一瞬间特别想抽自己,为何要说昧良心的话,小姑娘偶尔受点挫折其实更有益于磨练人生。
“你看看嘛,人家的妆容真的好看,是你没仔细看……”张怀锦不依不饶地道。
顾青屏住呼吸认真看着她,下一瞬间立马移开目光,仰头望着房梁道“好吧,我放弃了。对不起,真的欣赏不了,你快去把脸洗干净,否则咱俩绝交。”
半个时辰后,张怀锦一脸不高兴地坐在顾青面前,素面朝天白净可人的模样特别顺眼,不高兴的样子也顺眼,有一种娇憨天真的清纯美,吹弹可破的面孔像一块精心雕琢的羊脂美玉,让人情不自禁想将她含在嘴里下葬。
“我现在的模样可算迎人了?”张怀锦气鼓鼓地瞪着他。
顾青赞许地点头“好看!顺眼多了,虽然有点娘里娘气,但瑕不掩瑜,仍不失为一位好兄弟。”
张怀锦哼了一声,低声嘟嚷道“榆木疙瘩!”
桌上的碟盘里还剩最后一只鸡腿,顾青在张怀锦反应过来以前抄起鸡腿狠狠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