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深仇,一朝得报。
李十二娘瘫坐在满地的鲜血里,一口积抑多年的心气突然泄去后,只觉浑身虚脱无力,脑子里一片空洞,仿佛成了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呆呆地注视着倒在血水里的安禄山。
仇人,真的死了吗?
不死心的李十二娘挣扎着起身,再次探向安禄山的鼻息和脉搏。
仇人,真的死了。
李十二娘这才瘫坐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是史思明麾下的部将,安禄山在兴庆宫里跑得快,躲进后花园后不见踪影,追击安禄山的部将急坏了,搜遍了整个兴庆宫才找来这里。
李十二娘仍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任泪长流。尘封于记忆深处的美好回忆此刻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
那年的她,与顾家夫妻并骑逐月,秋高斗酒,曾经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永远如此潇洒惬意,与顾家夫妻一辈子策马天涯未尝不是人生快事。
世事无常,骤然间与故交阴阳两隔,而她,为了这桩仇恨,已经痛苦压抑了许多年,她的余生只为仇恨而活。今夜为故交报此深仇,李十二娘忽然发觉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了意义。
浑然不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李十二娘仍坐在地上,嘴唇不停蠕动,不知在默念着什么。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回廊外飞身而入,却是在不远出策应的李剑九。
见到地上的安禄山尸首,又看了看呆滞无神的李十二娘,李剑久吃惊地喃喃道“居然真杀了安禄山……”
接着李剑九神情一肃,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急忙拽起李十二娘的胳膊,道“师父,快走,追兵至矣。”
李十二娘毫无反应。
李剑九急了,并指使劲地在李十二娘背后的灵台穴上重重一戳,李十二娘顿时一震,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浊血,李剑九吓坏了,李十二娘却瞬间恢复了清明,擦了把嘴角的血渍,道“无妨,淤于胸脉的浊血罢了,安禄山已被我杀了,追兵即至,我们快走。”
李剑九点头道“冯羽在濯龙门买通了几名军士接应,咱们快去濯龙门吧。”
李十二娘虚弱地点点头,李剑九搀起她便往前飞奔而去。
快跑到濯龙门时,李十二娘冷不丁道“剑九,冯羽此子虽有些轻浮跳脱,但做事还是颇为沉稳,顾青没看错人,将来是个人物,你们若已两情相悦,我不拦着你们,此事毕了,你们可互托终生。”
李剑九一愣,不知师父为何在这种时候说这句话,但还是感动地笑了笑,道“师父,此事仍未了,冯羽说,要继续留在叛军中做点什么,直到安西军彻底平定叛乱,顾公爷给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李十二娘沉声道“安禄山已死,叛军气数将近,无论是安庆绪还是史思明接位,叛军都已现颓势,一年半载内,叛乱必平,你和冯羽要保重自己。”
“师父,接下来您要……”
李十二娘茫然地望向夜空,叹道“天地之大,我已不知何去何从了……”
顿了顿,李十二娘忽然笑了“顾青说,我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要给我养老送终的。明日我便出城寻顾青去,大仇已报,当然要回到亲人身边。”
…………
大燕国第一代天子安禄山在登基大典的当天被刺杀,消息在半夜时便传遍了长安城,接着迅速传到关中。
一个迫不及待称帝的反贼,自家后院失火,刚登基就被人杀了,看似隆重庄穆的登基大典闹成了一桩笑话,叛军将士的士气被打击得七零八落,而兴庆宫内,也是一片鸡飞狗跳。
行刺中途便逃了的安庆绪被史思明的部将在宫里的龙池草丛里找到了,安庆绪被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蜷缩在草丛里惊惶不安。
安禄山的尸首也在后花园的回廊里找到,史思明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