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与高仙芝的关系有点奇怪。
首先,二人绝对不是朋友,甚至彼此有点淡淡的敌意。为何敌对的原因大家都清楚,其次,二人敌对但从不在背后捅刀子,顾青如果要对付高仙芝有很多办法,但他仍选择了当面把话说清楚。
无法为高仙芝做点什么,甚至顾青本人其实也希望高仙芝离开安西,在顾青心里,高仙芝不管犯下多大的错,终究是青史留名的一代名将,名将失势,将军白头,顾青想给这位迟暮的将军留下最后一点体面,让彼此之间能够坦然告别。
立场对立的两个人,在极度敏感的兵权问题上能够保持克制,始终只有君子之争,这种默契只有顾青和高仙芝两人自己清楚,注定是被历史埋没的一段佳话。
“节帅回到长安后,或许我们仍有相会之日。”顾青若有深意地道。
高仙芝苦笑:“当然有相会之日,我回长安陛下自有高官厚禄赐下,将来你若回长安述职,你我倒是可以共谋一醉,也不枉你我安西同僚一场。”
顾青叹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节帅,大唐仍有用得着你的时候,节帅回长安后当好生保重,莫荒废了身体。”
高仙芝一愣,道:“侯爷所言何意?”
顾青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话说得更明白点,有些事情其实已经有了征兆,再过不久就会天下皆知了,此时说出来不算犯忌讳。
“大唐十大边镇,其中有一位身兼三镇节度使,手握十五万大军的边将,陛下待他甚厚,然而此人狼子野心,恐有反意。此人若反,天下大乱,节帅还怕英雄无用武之地?”
高仙芝震惊地站起身,瞬间脱口而出:“安禄山?”
顾青点头:“对,安禄山。”
“你怎会……”
顾青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此话不入六耳,出了这个门,我什么都不会承认,节帅回长安后可自己去听,去看,我敬节帅磊落坦荡,不忍名将蒙尘,意气消沉,故作斯言,节帅信不信是你的事。”
高仙芝仍在震惊中,半晌没回神。
顾青深深地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节帅仍回来帮我领军,为朝廷平叛,不过丑话说在前面,那时我是主,你是副,节帅离开安西后,安西军将部掌握在我手中,兵权不可轻与旁人,节帅应明白这个道理。”
…………
第二天晚上,顾青照例在福至客栈大宴将领,这次的客人是新来的刘宏伯和高朗,安西军常忠,沈田,马璘,李嗣业等将领作陪。
众将云集,福至客栈人声鼎沸,顾青饮着酒,看着堂内一群披甲将领推杯换盏,不时发出豪迈的大笑,顾青独自饮了一盏酒,轻呼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这群武将,便是自己将来逐鹿中原的班底了,尽管有的人只是服从于自己的身份,有的人并未归心,所有人效忠的只是朝廷和天子,不过没关系,时间和经历会改变一切。
酒至半酣,留下一屋子欢声笑语的武将,顾青独自走出客栈。
客栈外,正是残阳如血,一轮红日缓缓西沉,洒下一地金黄色的萧瑟。
安西兵马渐多,高仙芝意气已尽,安西兵权集于一身,顾青却忽然发觉肩头的担子越来越沉重。
从此以后,四万多安西军将士就要跟着自己混了,顾青要管他们的吃喝,管他们的操练,西域内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与他息息相关,大唐关内还有安禄山对社稷虎视眈眈,随时将要发动……
前世虽然大小是个领导,可顾青也从未尝试过管几万人,这是个不小的挑战,不仅如此,安西四镇的平民百姓加起来也有十几万,这些人和事,都将成为他的责任。
忽然好怀念当初在长安的日子,手里没啥权力,但是很快乐,每天琢磨得最多的是吃什么,旁边还有一个张怀锦叽叽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