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博年的动作看在张太太眼里,她抿嘴一笑,眼光又在白幼萱身上转了一圈。
“怪不得去年胡太太要把自家亲妹子介绍给你,你不同意嘞,原来是身边早有佳人了!你们是哪天办的喜酒?怎么也没通知我们一声?是不是真不拿我们这些太太们当回事?”
张太太佯装要生气,纪博年赶紧道歉,“太太说得是哪里的话?文选哪里敢不拿各位太太不当回事?主要是婚礼办得匆忙,来不及告知诸位太太们。”
“我猜着也是!”
张太太说着从手上撸了一个金镯子下来,拉着白幼萱的手,便给她戴了上去,一边笑道,“今日出门也没想着会遇上你们,这镯子做工还行,当是见面礼送给弟妹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张太太口中做工还行的金镯子上刻着富贵牡丹的花纹,中间又镶着一颗绿玉石,那绿色的玉石颜色透亮,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价值不菲。
“张太太这礼太贵重了,幼萱不能收。”白幼萱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妹子,你这是瞧不上我的东西还是怎么的?”
张太太压着她的手不让她将镯子褪下来,白幼萱只得求救似的看向纪博年。
后者却是开口道,“既然张太太送了,你就先收着吧。”
白幼萱见他这么说了,这才没再拒绝。
“这就对了嘛,我跟穆老板可是老熟人了。”张太太笑了笑又问道,“这回你们要在顺天待上一段时日吧?”
“嗯,暂时应该不会回江南。”
张太太乐的一笑,“那甚好,我约了胡太太、夏太太们过几日聚一起喝茶打麻将,到时候穆太太也跟着一起呗。”
她说完,又想起来问白幼萱,“穆太太会打麻将吗?”
白幼萱还没回答,她又道,“不会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教你。最多让穆老板多付点学费,总能学得会的。”
白幼萱就跟纪家的几位夫人、姨太太们打过交道,却没见过像张太太这般纯粹想找个玩伴的太太,一时让她不知如何应付,只得陪着笑。
张太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便被家里寻来的下人叫了回去。
而白幼萱这才微微舒了口气,跟着纪博年上了善缘祥二楼。
王掌柜跟着上来,向他汇报着店里的经营状况,纪博年一时没让她做事,她便窝在一旁喝茶,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发了会儿呆。
她发觉最近想起颍州的事越发的少了,就连做梦也是这几个月在顺天发生的事情,支零破碎的记忆碎片拼凑出一个梦境来。
梦里纪博年病重要死了,纪家众人逼着她陪葬,给她送来一杯毒酒。
然后场景一转,便听到吹吹打打的唢呐声和凄凄惨惨的哭丧声,有人哭喊,“爷呀,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你这一走,让我们怎么办呐?”
那声音凄惨无比,有种萧瑟悲伤之感,让她也不禁跟着哭了起来。
恍惚间,又听白远之怒斥纪家道,“……倘于政治否认专制,于家族社会仍保守旧有之特权,则法律上权利平等经济上独立生产之原则,破坏无余,焉有并行之余地?”
这是年初时陈先生发表在杂志上的言论。
她感觉出不对。
陪葬都是前朝的事了,现在是民国,皇帝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陪葬之说?
然后又听白远之问她,“萱儿,你为什么不认谢风?他真是你的父亲!你不认他,就是不孝!”
他声色俱厉,吓得她一个激灵,又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断下坠,她放在桌子底下的脚往前一伸,这才清醒了过来。
“醒了?”纪博年看了她一眼,又轻声问,“哭什么?”
她这才感到脸颊上有凉意,原来梦里是真的哭了。
她微微觉得尴尬,伸手擦了擦眼睛,只应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