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灵堂,没走多久,走在前面的孙雨研停了下来。
“二嫂?”
孙雨研长着一副标准的鸭蛋脸,一双流波转盼的眼睛,堆云砌黑的浓发,在昏暗的灯火映照之下,显得更加的娇媚怡人。
白幼萱看向她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幽幽的道“爹没了,这个家怕是要散了。”她说完也不看白幼萱,眼光望向远处的池塘。已是冬日,池塘里只剩几株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枯荷枝干直直的戳在那里,映出黑色的杆影。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轻声的喟叹,却又透着一丝心力交瘁的无力之感。
白幼萱抿了抿嘴唇,“四爷早就想分家,怕是留不住的。”
上次因为秦芷兰的事,四爷就在纪桓面前提过这事。这回纪桓走了,柯氏虽然对几个媳妇苛刻,可哪里能压得住他。他毕竟是府里正经的爷。
“我说的不仅是四爷。”
孙雨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显得有些疲惫,可还接着道,“我跟二爷几年前在租界那边置了房产,屋里的东西早就买的齐全,现在只要人搬过去就可以住了。”
白幼萱摸不清她的意思,只得沉默。
孙雨研又道,“这些年纪家早已大不如前,你别看着屋里里的太太、姨太太们各个光鲜亮丽,可实际上不过是强撑着脸面罢了。自从大哥走了之后,纪家就开始在走下坡路了,小五虽然想逆转颓势,可他就一个人,挣得再多,也填不了纪家这些年攒下的大窟窿。”
白幼萱皱了皱眉。纪家上上下下也才几十口人而已,即便算上主子们的用度,可日常开销能有多大?
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孙雨研扫了白幼萱一眼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白幼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孙雨研倒也没说什么,又道,“我原先也不知道这些,是孙姨娘给我看了账本才知道的。不过也不怪你不信,实际上日常开销倒还好,最大的支出是老爷暗地里往上面送的钱。”
“上面?”
白幼萱有些奇怪,纪桓早就退休了,这些时日他一直待在纪府,几乎都不出门。难道现在还得巴结着上司?可实际上,纪桓的顶头上司死的比他早,人都死了,他没理由还要如此奉承。
孙雨研见白幼萱仍旧懵懵懂懂的,瞪了她一眼,这才低着声音道,“军队!”
纪桓私下里还在资助军队?纪家除了纪桓,无一人有军职,他为什么要在自己已经离开之后,还做这些事?而且听孙雨研的意思,这笔支出还是长期性的?
“时局动荡,老爷此举或许也是为了纪家能够在这偌大的顺天能够安身立命吧。”
孙雨研感叹了一句,转了话题问道,“你觉得三爷今日说的话是真是假?”
“哪句话?”白幼萱冷不防被她问的一愣。
“还有什么话?”孙雨研跺了跺脚,有些不愉,“我看你来纪府这么久,这颗心却仍是没进我们纪家的门。旁人的话你不听就罢了,你家三爷说的话,你也不上心。”
她说完,也不再问,转身步入黑暗之中。白幼萱站了一会儿,也只得回了青云水榭。
回去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春杏和春申都有事,被指派到了前院帮忙,今夜怕是不回来了。
白幼萱一个人回了屋,也没点灯,倒床上就睡。
她心里惦念着后半夜守灵的事,睡得并不沉。不知过了多久,她在睡梦中隐隐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声音很轻,她只当是春杏他们回了,眼睛微微动了动,却实在是不想起床。翻身又眯了一会儿,却听到来人往她的房间走。
她防着春杏半夜回来,门并未上栓。
那人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并没推门进来,转身往远处走去。
第二日一早,白幼萱睡醒之后,猛地坐起身,看着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