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外路口上,一排六门火炮已经揭开炮衣,炮口正对着官道,炮手怀抱着棉布定装的药包,槊杆就在脚边,随时可以开始装填。
百余名铁甲步兵在火炮后方待命,众人都在朝官道上张望。庞雨也举着伸缩远镜观察,前方的官道上人流滚滚,一支没打旗号的官兵正在行军,却不是往北去的,而是往徐州方向,走得匆匆忙忙,带的东西还不少,有些
骑兵的马背上还横放着女子。
陈如烈在旁边道,“山东总兵倪宠所部,正在撤回徐州。”
庄朝正语调平缓的道,“建奴在北边,他们为何往南。”
“说是兵部没调他们勤王,不便违反军令,还问我们是哪只官兵。”
赞画房的涂司隶偏头看向陈如烈,“陈千总如何答他的?”
“我告诉他们,我们是在凤督辖区剿贼的客兵,不是去勤王的,是紫微星在徐州劫掠,我们一不小心追击过界了。”
吴达财在庞雨身边,他没有远镜,朝前眯眼看了片刻后向庞雨道,“将军大人,这倪宠定然是得了确信才会扭头往南跑,建奴可能已经到临清了。”
周围有几个炮手听到了,转头朝这边偷瞄。
最近几天济宁附近的气氛也开始紧张,沿途的市镇中的商铺尽数关闭,人口朝城池或乡间躲避,如果建奴的目标是临清,那就未必会停止在临清。庞雨到临清只有几天的路程,现在不仅不能去德州,也不能去临清,几乎一步不敢往前,如果往后退似乎也不妥,兵将心中会产生疑惑,目前只能逗留在鲁桥,
但今天倪宠又闹出这一幕掉头逃窜,肯定会影响安庆营的军心。
庞雨对陈如烈问道,“路上有什么新消息,游骑兵有没有在临清发现建奴行踪?”“游骑兵还没有回信,还是下官遇见的倪宠一个赞画说的,说鞑子围攻献县,要往临清来了,但后面来的人又说是建奴往山东去了,还有一个往南的塘马,他在路
上听到传言,说建奴打临清之后要从山西出边去。”
“山西?打了临清之后从山西走……”
庞雨蹲在地上,几人围成一圈看着那个粗糙的地图,他们的情报十分模糊,根本不知道建奴在何处,目标是哪里。如果清军先打临清,自东向西横扫,然后从山西出口,确实是一条庞雨此前根本没有想过的线路,因为入了山西之后就是绵绵大山,道路封闭难行,一字长蛇行
军,万一被堵住就难以发挥清军战力。清军自身就有几万人,附加大量车架,回程时还要携带掳掠的人口,队列会非常庞大,正常人都不会这么选择路线,但兵者诡道,确实会出其不意,庞雨现在也
不敢说清军不会那样走。旁听的庞丁转头看看几人后对庞雨道,“大人,我觉着吧,建奴眼下刚开始抢,能抢的地方太多了,说不定建奴自个都不知道会抢哪里,探到何处无备就去了,咱
们胡乱猜测,一个不好就跟他们撞上。不如就在这里等到建奴撤退,他们要撤退出边,就必定是往北,只要一个方向,到时就好猜了。”
庞雨赞许的点点头,“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几人再商议片刻,仍是不得要领,只能决定再在鲁桥等待一天,陈如烈等返回各自营伍,庞雨等众人散去,将双手捂在自己脸上低骂道,“你妈的建奴到底去哪里,谁给老子一条准确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