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以还是要因敌而用兵,万不可操之过急,但庞守备为安庆备寇殚精竭虑,本官都是看到的。”史可法举手打断庞雨,压低了声音道,“前日应天巡按张大人转来两份弹章,是关于庞守备的……亦事涉虞山先生,甚或牵连张都爷,是以巡按大人着本官核查回奏。”
庞雨沉静的听着,好在周少监一伙的动作他早已发觉,否则以目前这样恶劣的心情,咋听之下不知会惊慌到什么程度。
“这些事情,原本是不该告诉庞守备的,但本官知道都是诬告,若是私下去查,反而令我上下离心,不利安庆备寇大计。是以先告知你心中有个预计,亦是要庞将军放心,本官誓要保将军无事。”
这几句话听完,庞雨心中还有些感动,史可法是东林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温体仁此番攻击的凶险,如果史可法真的如他说这般做,可算是为庞雨担了极大的风险。
史可法又有些尴尬的道,“但人非圣贤,下弹章核查,大节无亏,小节上总是要回奏一些的,否则皇上和那些阁老看了必不能信,也要先跟庞将军有言在先,本官绝无恶意。”
“下官不敢。”
史可法疲惫的闭眼片刻,睁开后突然伸手拍了拍庞雨的膊甲,转身往自己的坐骑去了。
那边的马先生跟蒋若来也谈完了,见史可法离去,慢慢走到庞雨身边。
“史道台可是说了弹章之事。”
庞雨跟他也没有客套,直接点点头算是承认。
马先生叹口气道,“张都爷要走了。”
“这是为何……”庞雨一惊,张国维来的时候分明说的要一场大胜,为何才小战一场就要走。(注1)
马先生平静的道,“三月末时,江南要防汛了,那也是大事。”
庞雨看着马先生的脸,试图从上面发现一些信息,张国维此时离开,有很多种可能性,也许是钱谦益的事有了转机,也许是张国维本身了有转机,还有可能是因为左良玉离开,他失去了获得大胜的信心,反而担心会战败,若继续留在安庆,一旦战败他就是直接责任人,现在离开的话,就恢复原有的行政层级,史可法是安庆最高军政长官,张国维能有转圜的余地。
从时机上看,庞雨猜测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比起兵临城下的几十万流寇,江南的防汛只能算是常规事务,这种年年都要办的事,就算张国维不在,也有大堆的积年老吏自己就能处理。
“那安庆这边如何备寇……”
“军门让老夫留下,是要督促众将官不得延玩。”
庞雨看着马先生道,“马先生有没有什么能指点在下?”
“此等弹章,不过有人想借势而已,庞小友原本便不是温体仁之敌,万不可乱了阵脚。”马先生等待了片刻后看着庞雨,“庞小友如今只能靠自己,也是最靠得住的。天下板荡,皇上缺的是猛将雄师,只要皇上认为你是那可用的将才,别说两份弹章,两百份也没用。如何让皇上认定,必要如滁州一般的大功,就没人敢问你的罪,那是皇上最缺的东西,谁要说问你的罪,那是跟皇上过不去。庞小友原本就是无罪之人,那左良玉这等有罪之人,想问他的罪,还没人问得了,你道又是为何?你若有这大功,不需去与人说,大家便都懂了。史可法这回奏不管如何写,皆不值一文。”
马先生说罢对庞雨点点头,径自上了自己坐骑,虽在蒋若来队伍后上了官道。
庞雨在原地留了片刻,此时杨学诗和谢召发从后过来,庞雨转头对杨学诗道,“传令水营全部留驻雷港,陆营撤军回石牌,一个兵也不留。”
……
注1:张国维于三月从安庆返回江南,奏疏中上报的原因是防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