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还记得自己那日回来,整个人魂不守舍,母亲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受了寒,立时命人请大夫来,关怀备至。
对着她担忧的脸庞,他说不出话来,只能默认。
于是府里兵慌马乱,为他忙前忙后。
他趁机问母亲,为什么他身子这么弱。母亲愧疚地说,那时她年轻不懂事,养胎没养好。
燕承心想,昭国公府百年传家,何等重视子嗣,怎么可能没养好呢?
许多事,只要留意了就会有痕迹。
“病”好以后,燕承再次去大名寺上香,他的人找到了一位早年在府里做事的老嬷嬷。
那个老嬷嬷告诉他,父亲母亲是在二十一年前的九月成的亲,她后来在府里又服侍了半年才出的府。到她出府前,夫人都没有怀孕。
燕承愣了。
他今年二十岁,生辰在四月,正好是老嬷嬷离府的时间。
母亲不可能生出他!
燕承心里滚油似的。柳贤妃说的他半信半疑,可现在他自己查出来了。
偏偏老嬷嬷又说了一句:“夫人刚嫁过来时,与国公爷颇为生疏客套,直到半年后,老奴出府时,两人才渐渐好起来。果真人的感情是处出来的,如今夫妻恩爱,当真后福无穷。”
燕承闭上眼,久久未曾言语。
“公子?”他的心腹随从很是担忧。
燕承摆摆手,说道:“拿一百两,送嬷嬷回乡去!记住,今天什么也没发生。”
“是。”
燕凌今年十八岁,依生辰推算,父亲母亲成婚一年半后有的他,如果老嬷嬷说的不假,在他之前母亲根本不够时间再生一个孩子。
他怀着这个秘密,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回府。
趁着闲坐饮茶的时候,他顺势向母亲讨教新婚相处之道。母亲笑着说:“这人哪,无非真心换真心,你待她好,她自然会待你好。你们婚前相处甚少,若说感情自是不足,可世间的夫妻不都是这样的吗?慢慢就从生疏到熟悉了。”
“您和父亲也是这样的吗?”
“嗯,我们成婚大半年,才慢慢习惯。说起来,我们也是自幼相识,只是那时没想过会成夫妻,真是世事难料啊!”
是了,母亲未出阁时和柳大小姐是闺中密友,自然识得父亲。
“我们刚成婚的时候,你父亲都不敢回来,还得防着别人知道,就偷偷睡在隔间的书房里。书房里只有一床薄被,有一天忽然转凉,你父亲冻得直打喷嚏,生怕你祖母发现,遮掩得好辛苦。”
说这些话说,母亲笑得很甜蜜,燕承的心却直往下沉去。
盖了薄被都会着凉,应当是秋风起的时候。
又过了几日,燕承借着查账的机会,翻了陈年的旧册,果然在那年的九月查到了人情往来。
老嬷嬷没说错,父亲母亲是那年九月成的婚。
以及,二十年前的四月到六月,国公府发工钱的名册陆陆续续换了一大批人,想必遣散了许多旧仆,那位老嬷嬷就在其中。
他一年一年翻查下去,在十八年前的三月找到了满月礼的单子,正符合燕凌的生辰。而前前后后几年,都没有和他相关的事。与他有关最早的记录,是六岁那年的启蒙酒……
燕承跌坐在椅子上,伸手盖住了脸。
柳贤妃说的是真的,他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
但他如果是莫名出现的,这件事怎么瞒得了人呢?
府里经年的老仆不多了,只有父亲母亲身边还有几个,他不能问。于是他把主意打到军中,花了些心思装作凑巧请一位老家将喝酒。
那位老家将半醉之际对他说,当年昭国公府危机四伏,北有镇北都护府,南有漳州赵氏,西边还有劫掠的马贼,绿林之乱也没有完全平息,他们这些家将为了挣军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