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病倒后,感到力不从心,终于把她握了大半辈子的后宫实权交给了皇后。皇后除了心头大患,又掌了大权,近来的焦躁一扫而光,有条不紊地搭理六宫诸事,当然,揽月宫的事儿她不去管,也不去招惹建隆帝,只每日让御膳房炖些去火的汤送去。
不只皇后,六宫嫔妃个个恨不得变成隐形人,生怕建隆帝拿她们出气。
所以,听闻建隆帝召华嫔回宫,六宫嫔妃嫉妒之余又幸灾乐祸,能让建隆帝消火的人,总算是回来了。
华嫔回宫时,揽月宫中摆了祭坛,玄妙观的王怀充和永福寺的慧清正在为郑春凤肚子里流掉的皇子做法事超度
,诵经声飘满御花园,却只让人觉得害怕。
因为建隆帝杀了几个揽月宫的几个太监宫女,为他那未曾谋面便丧命的皇儿陪葬。建隆帝的怒火哪是几个宫人的血就能浇灭的,揽月宫的德妃、郑修仪,大理寺的白梓烨,右相程无介都坐卧不宁,各自奔走着。
宜寿宫内的太监宫女们噤若寒蝉,刚平静了不过一盏茶的建隆帝,猛地把桌上的奏折扫落,怒吼道,“朕用几十石俸禄养的,都是废物,废物!”
太监宫女们吓得跪了一地,德喜跪在地上整理奏折。终于听得门外的太监报道,“万岁,华嫔娘娘在宫外求见。”
建隆帝眉头依旧皱得能夹死蚊子,“朕不召,她就不知道回来!宣!”
他这“宣”字一出口,殿门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殿外的阳光照进来,建隆帝不适地眯了眯眼,向外看去。
什么滔天怒火,什么丧子之痛,都在华嫔娴静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时,便消得无影无踪了。身着水绿色宫袍的华嫔,莲步轻摇,款款而来。不同于近十年来的寡淡,她的容颜美艳无双,若云中走下的仙子。她身上水绿色的宫袍,头上微微颤动的金步摇,若那三月三翩翩而飞的蝶儿,将建隆帝拽回二十四年前。那年三月三,建隆帝站在湘子桥畔,见了一眼身着绿罗裙的华淑,便升起浓浓的占有欲,这美人是朕的!
建隆帝又找到了年轻时的激动,几十年过去了,她的不老容颜添了韵味,更胜往西,但他却垂垂老矣。
建隆帝被喜悦、怅然等各种情绪充斥着,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半晌才冷哼道,“爱妃终于想起回宫了!”
建隆帝的声音虽不温和,但已消了大半的火气,德喜动作极快地捡起地上的奏折,带着宫女太监们退出大殿,将这里留给华嫔娘娘。
华嫔不惧建隆帝的怒火,不急不缓地道,“没有万岁宣召,臣妾不敢回宫。”
她若寒梅般的声调带了委屈和胆怯,立刻抚平了建隆帝的怒意。看到没,朕的美人儿,时时刻刻将朕的旨意摆在第一位呢。
建隆帝起身,亲自将华嫔扶了起来,嗅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爱妃这是自山中来了,身上还带着兰花香……”
华嫔抬眸,目光若琼华,声音若滴露,“臣妾在哪里,每日做什么,您不是了若指掌么?”
送了他的美人出宫,多疑的建隆帝当然不会放心,对她的行踪当然了若指掌。华嫔这无奈的嗔声,比六宫清一色的娇滴滴的声音还合建隆帝的胃口,他低头轻嗅,“这便是爱妃这几日新制的香?果然非同一般。”
“万岁喜欢,就是对臣妾最大的奖赏了。”华嫔低头,不愿看这张让她厌恶的脸。
建隆帝搂着她往里走,“这香,还需细细品,若是合了朕的胃口,朕定厚厚地赏你……”
华嫔在宜寿宫两日方出。
她归重华宫后,御赐珍宝布匹若流水般涌入,摆在华嫔面前任她挑选,盛宠一如二十多年前刚入宫时。六宫由看热闹变得嫉火滔天,同仇敌忾;太后和皇后又尝到了当年被华淑抢走儿子、丈夫的锥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