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驿内囫囵吞饭稍事梳洗后,乌锥到了乌羽房中,见他正在跟自己的头发较劲儿。
乌锥上前,熟练地帮自家少爷将一头乌发梳理整齐,束在后脑。行军途中便是歇息,也是要枕戈待旦,不能完全放松的,头发必须梳好,“少爷,明早出西平后,咱们就要进入白马军司了。”
乌羽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发,低声道,“若他有动作,应就在接下来这两三日了。四皇子现在何处?”
“他在黑山威福军司,黑山军司的主帅萧擎是藤虎将军的旧部。”乌锥答道。
据析津守帅郭南源的调查,柴严亭的部分势力在西北白马军司附近活动,柴严昙寻其踪迹到了此处,不过他未敢入白马军司。因为白马军司的守帅是大皇子一派的人,对四皇子来说,进入白马军司是极其凶险的事。所以他才在黑山军司落脚,先派人打探清楚再论。
与大皇子有关联的柴严亭,极有可能将其老巢放在白马军司之内。所以乌羽觉得,若是柴严亭真想策反自己,这里是最合适的场所。因为在这里,他退可守,进可攻。
但对乌羽来说,就算他能趁柴严亭不备将其杀死,但想要顺利穿过白马军司到达漠北,也是异常凶险的。
“少爷,这几日务必谨慎行事。”
乌羽是乌家这一代的家主,乌锥是乌家的守卫者,乌羽活,他活,乌羽死,他死。乌羽以身犯险,他舍命追随。杀了柴严亭,可除掉西北和漠北一大隐患。可损了乌羽……乌锥低头。
少爷说他死了后,乌家还有乌桓。反正这世间知道他乌羽是乌家人的也没几个,他死还是活,对乌家影响不大。
三年前,乌锥也这样觉得。
老将军将乌家托给乌羽时,乌锥还替乌桓少爷心怀不平。但跟了乌羽三年,乌锥发觉乌羽的枪法虽不及乌桓,但他的谋略、毅力丝毫不比乌桓差。而且,他身上还有老将军和乌桓少爷没有的品质:忍辱负重、能屈能伸。
乌家人都是热血直肠,宁可掉脑袋也不肯低头的铁汉。这样的汉子,打江山必不可少,但守将江山,却让人生厌。乌家之败,不就是因为乌老将军不会在建隆帝面前低头做小,逢迎献媚么。
乌桓能做的事,乌羽能做;乌羽能做的事,乌桓却做不到。所以,这一代的家主只能是乌羽,乌羽死,乌家败。
乌羽又说了两句话,也不见乌锥回应,转头见乌锥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提高声音道,“锥叔,明日起你们的马不要在我四处,要更加显露出我因体力不支跟不上队伍,好让柴严亭的人看清我的‘窘境’。”
乌锥应了,又小声道,“若是情况紧急,少爷需先自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机会灭杀柴严亭。”
乌羽却不觉得,“柴严亭是条记仇的毒蛇,若是错过这一次,咱们就得时刻防备他从暗处反扑。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手。我怀里揣着三嫂给的玉佩,乌桓给的护身符,必取柴严亭颈上人头!”
乌锥点头,没再多话。
第二日一早用饭,乌锥在前,拿着金吾卫的印信层层通关,进入白马军司的掌控区。两日后,将穿出白马军司时,乌锥和乌羽都觉察到有人在追踪他们。
来了!被乌家铁卫落在后边的乌羽挂上了一脸阴郁之气,好让暗中人知道他的处境。
行了约五里,乌锥在马上回身,见铁卫将乌羽落在后面,便不耐地皱起眉头,示意铁卫将乌羽保护在正中。铁卫领命换了位置,但又渐渐地将乌羽落在了后面。在外人看起来,他们只是尊乌锥的命令行事罢了。
暗中观察了乌羽半个多月的柴严亭,决定动手了,今晚,乌羽将要进入他的势力范围内。成了,与他联手推翻大周报杀父之仇;不成,就让他把命留在这里,为漠北除掉一大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