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刚刚闭上眼,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像是大团大团的黑色云块,游弋到了耳边。地面在震动,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远处碾压而来。
拓跋宏睫毛猛颤,挣扎着从光怪陆离的梦魇之中醒来。
窗外的黑暗,被无数的火把,刺破穿透,明亮而刺眼。纷踏杂乱的脚步声,恍如雨点声声,砸在石板路上,似乎要砸出无数的吭来。
贺星像是一阵狂风地卷了进来,“主子,羯人与羌人,发起总攻了!”
被困守了这么长的时间,苦苦煎熬了这么久,头顶上悬着的那把刀,终于要落到脖子上了!
贺星一时心如擂鼓,焦躁不安,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般,“主子,不如趁城门未破,让龙鳞卫秘密地护送您出城!属下扮做您,去城墙上督战!”
“休得胡言乱语!”拓跋宏声音清雅冷冽,像是午夜的雪花一般,轻柔飘摇。同时又沉着冷静,像是磐石一般坚定有力,“孤乃大魏皇帝,就算是死,也当轰轰烈烈地死在战场上,而不是临阵脱逃,当一个逃兵,留下千古的骂名!”
临窗而站的拓跋宏,身形单薄消瘦,一袭灰扑扑的便服,明明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帝王,但此刻,那些外形的表现,全部地退却闪避,藏在骨子里的不屈,傲然,血性,显露出来,使得他有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贺星虎目含泪,一时间竟震住了!
“帮孤穿上战甲!”拓跋宏吩咐道。
贺星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几乎是颤抖着手,将挂在墙壁上的铠甲,一一地为主子穿上。
主子虽然一向温文尔雅,如同清风明月一般。但若一旦拿定主意,就算是天裂地崩,也绝对不会改变主意。
这是一场必死之局,而他正在亲手为主子穿甲戴盔,赴这一场死亡之约!
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铺天盖地的黑暗,像是张开了爪子的怪兽一般,抓紧着最后的时间,在天地之间肆虐咆哮。
火把闪耀的光,悬挂在屋角灯笼的光,还有箭矢带着燃烧的火油划过天空的光,将这黑暗的天幕,撕破了无数的漏洞,衬得每一个厮杀中的人,都是那么地扭曲与狰狞。
拓跋宏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眯着眼,望着下方的羯羌联军,像是发了疯一般,正在拼命地猛攻南门。
冲门如巨兽一般,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城门。无数架云梯,如林间迅速生长的藤蔓一般,正在攀爬而上。空中箭矢狂飞,如蝗虫过境一般,不断地又兵士中箭倒地。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南门,变成了一个人间的屠宰场。而每一个在场的人,似乎都变成了屠宰者,或者被屠者。
敌人像是猿猴一般,络绎不绝地从云梯上攀爬而上,将城墙上的防卫撕开了无数道细小的口子。
一场近身的肉搏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时间,处处血流成河,入目皆是死尸遍地。
星卫,龙鳞卫纷纷加入了战团之中。
沉闷的喊杀声,短促的嘶吼声,似乎使山河都在颤抖!
“主子,小心!”贺星凄厉的喊声,像是一道霹雳,炸在耳旁。
数道拖拽着火光的箭矢,像是一颗颗正在燃烧的流星,奔扑他而来。拓跋宏瞳孔紧缩,想要闪身躲避,岂料脚下一个趔趄,被倒地而亡的兵卒绊倒,竟摔倒一个四仰八叉。
尖锥一般的乌黑箭矢,闪着令人心悸的光,已然近在眉间。
扑哧!箭矢入肉!
呼啦!火光冲天!
贺星目龇牙咧,手中的天蚕丝,绷紧弹出,射穿了一名攀爬上城墙上的羌人的太阳穴,人已经风驰电掣般奔了过去。
“主子,”他颤抖着手,将被一名被扎成筛子,衣裳熊熊燃烧的兵卒,拨在一边,露出被压在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