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内心明白,我们的身体,只是暂住的躯壳。如同房屋,无常一到,就要搬家,不要太过执着。
可是,当王琳琅看到那六名烧成焦炭的僧人时,她的心还是像被人掐住一般,一刹那之间,感到了一种难言的窒息。
这些变形扭曲的躯壳,蜷缩着身子,佝偻着指骨,模样狰狞可怕,像是枯柴棒一样,可以想象,当火舌噬舔血肉之时,他们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嗡嗡嗡的念经声,在耳边萦绕回响,王琳琅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启动,也跟着念了起来。那颗在内疚之中浸泡得有些发苦发痛的心,才稍稍地感到了好受一些。
主持念经超度的方丈大师,看到她自责愧疚的模样,还有真心谢罪的诚意,隐在心底角落最后一丝不快,似乎跟着呼啸的山风一起,被卷到了九天云外。
生亦何欢,死亦何哉!
看破了生死,六道轮回又有什么可怕呢?
“释明啊,你们下山赴宴,要牢记行善之人,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做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啊!”老方丈有些混浊的眸子里,透着一种阅尽世事后的沧桑与沉淀。
王琳琅点点头,表情严肃,像是生铁铸成一般,“定当牢记,时刻不忘!”
“阿琅,师兄,你们要早点来接我!”慧觉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勾着王琳琅的手不放,两只眼睛里写满了不舍与眷念。
看着他委屈的样子,王琳琅的心,莫名地有些发堵。这约莫是自辞别师门以来,第一次将这个小小少年单独留下。想着卢家庄还不知是怎样的龙潭虎穴,她摸了摸他短短的寸头,一狠心,转身大踏步走了几步,跳上了马车,拿起马鞭,坐在横辕之上。
慧染双手合十,与方丈辞别。又朝慧觉挥了挥手,扶着慧和,爬上了马车。
蹄声得得,马车沿着山路,朝山下喧嚣的滚滚红尘而去。那里,充斥着爱恨交织爱欲交缠,那里,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那里,人的心意粗鄙,如同猿猴一样不能安定,被种种烦恼所驱使,没有停歇,没有尽头。那里,令人深恶痛绝,却又令人着迷沉沦!
整座临河城,大概是因为卢老夫人的八十寿诞,几乎沸腾了。通往卢家庒的主要大道,被装饰得焕然一新。贴着寿字的大红灯笼,高高地悬挂在两旁的大数之上。噼里啪啦炸个不停的炮仗,更是将喜庆的气氛,渲染到一个新的高度。更不要说,搭建在道路两旁的棚屋,正设着丰富的流水席,招待着穷苦的百姓与无家可归的孤寡,将卢大善人乐善好施的名声,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作为救下卢老夫人救命恩人的释明师傅,自马车在庒门口停下,那张清冷英气挺拔的身影一出现,便有殷勤懂礼的管家迎了过来,将她们一行人朝里面迎。约莫是见过的人,经过的事多了,所以当他的目光瞥到表情凝滞默默无言的慧和时,他的目光闪烁了几下,便恢复了正常。
一进入庒中,便见人影幢幢,处处皆是人。有伶俐机灵的小厮迎了上来,将她们往来宾阁引。而管家大人微微一个弯身,歉意地一笑,便躬身退下。
看着他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花草从中,王琳琅撇撇嘴,略带嘲讽地笑了一笑。是向他的主子汇报去了吧,她暗暗地想到。目光一瞥,刚好撞见慧和阴霾沉沉的眼神。这眼神堪比大雨之前让人难闷至极的天空,仿佛压抑了雷霆万钧的怒气,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她正要说话,却见满脸肥肉的黄四爷,正拖着一身肥肉,朝这边艰难地挤来,嘴里还兴奋地还喊着,“释明师傅,释明师傅!”
他一嗓子嚎得太大声,将周围之人的目光全部地吸引过来。在寒山寺的法会上,以一手诡异的急救之法,一鸣惊人的释明师傅,自是像闪光的星星的一样,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