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做客兰若寺之后,直到出了武关,都再未遇到什么奇事。
至于那堆被樗里偲带出来的佛经,扶苏也没有去看的意思。
扶苏对于佛教的兴趣并不大,他并不准备太过束缚民众的思想,连儒家都不需要的当今天下,当然对佛家更无需求。
在大一统的帝国出现之前,奋发向上才是主旋律。
只有对外懦弱无能,或者对外扩张已经无利可图的国家,才需要对内严加束缚民众思想。
在出关之际,扶苏见了见被嬴显刻意提起过的发小李现。
这位年不过三十便位居武关实权都尉之一的年轻将官,的确给扶苏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出关之后,使团便放弃了昼伏夜出的行军方式,改回了正常的作息。
一来此时已经立秋,夏季难耐酷热已经在一场又一场的秋雨中得到了充分缓解,不必担心娇弱的婴孩中暑而刻意避开白天的日头。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虽然武关到宛城这一区域在大体上已经被平定,但毕竟是临近占领区,不时有小股盗匪出没,夜间行军并不安全。
不过为了照顾队伍中的妇女儿童,在扶苏命令下,使团每日的行军仍保持在最低限度的二十里左右,正午的一个时辰更是用作休息。
白日行军除了能够保障安全和充分的视野之外,还节省了不少油脂消耗。
因为扶苏在处理政务时不必再点灯了。
整个大昭的官僚系统可不会因为扶苏的出使就停顿下来,因而该有的政务便一件也不会少。
幸亏扶苏早已习惯了这种在奔波途中处理政事的习惯,甚至在留城之战最激烈的时候,扶苏也没有放弃过每日通览朝政。
身为一国储君,以及未来的君主,扶苏虽然自认不是一个如始皇那般勤政到极点的君王,却也从未给自己留过懒惰的机会。
在“商於”的界碑被扶苏乘坐的马车抛在身后之时,扶苏刚好看完了手中的一份邸报。
将其轻轻放下不久,扶苏便又有些紧张地将手伸了过去,似乎是想再拿起看一遍。
然而手臂到了半空,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改抓为点,将整个手掌呈倒碗状盖了上去。
坐在扶苏对面的樗里偲正仔细阅读着雷舍和尚赠予的经书,开始并未注意到扶苏的古怪作派。
直到扶苏食指那有节奏地敲击声,才让樗里偲将脑袋从经文中抬起。
看了一眼为扶苏压在手下的邸报,樗里偲眼中散发出了难以察觉的一丝亮光。
“武功那里来的?”
能让如今的扶苏都感到紧张的,无非只有三点。
父母,妻子,变法。
前两者都不可能体现在邸报中——邸报编纂者再胆大也不可能染指王室事件。
既然如此,就只能是变法。
而且是被当成变法突破口的武功县上造釜杀妻案。
因此樗里偲猜得出来,并不如何奇怪。
扶苏敲击桌案的指节稍停后恢复了运转,“是,武功发生了暴动。”
在幕后推手的故意放纵以及引导下,对于上造釜杀妻案宣判的不满,逐渐以一种近乎失控的速度迅速蔓延在武功,乃至周边各县。
大昭严禁民众在非节假日进行聚会与饮酒,因为民众大规模集会,很容易被人利用挑拨而生乱。
然而在武功县已经出现了不下三起大规模的集会事件,这引起了当地游徼的警惕。
游徼原为乡中三老之一,后被作为正式的官位,职责为巡查盗贼,同时也负责协助县尉办案。
在上报县署之后,武功县很快下达行政命令,加强巡查,同时抓捕参与非法集会的乡民,更要全力查清幕后主导者。
乡中的亭长和游徼很好地完成了上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