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十万人交错厮杀的战场之上,三千人实在是一个连局部战场都难以影响的数字。
要令这区区之数成为将项燕军彻底钉死在砧板上的铁锤,韩信必须要找到一个最为恰当的时机,与最为恰当的切入点。
时机已至,正是项燕确切看到了胜机,而亲自擂鼓,将士气鼓动到最盛,以图凭借狮子搏兔之势彻底碾平赵括部之时。
最强之时,正好也是最弱之时。
强的是正面对敌的军锋,弱的,是完全暴露出来的背部。
“机会只有一次。”
扬名立万之时就在眼前,嬴显脑海中回荡的,却并非是大胜还朝之后的凯旋,而是昨夜里韩信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对自己讲述的此战流程。
从雾中攻城开始,到西门的项荣率先登城,再到齐国援军的及时到场,到如今项燕的狮子搏兔。
今日的一切,仿佛是早已排练过一遍,几乎完全按着韩信写好的剧本再次上演。
为了自己就无法看穿这一切迷雾?
嬴显歪头去看,却正好对上了韩信同时看过来的双眼,不由有些怔愣。
不同于嬴显即便出神在外仍能驾驭由心的高超骑术,韩信拼尽了全力,才勉强让自己不曾掉队,此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是稍有懊恼。
因为他棋盘中最重要的棋子之一竟然在这个时候走神了。
“嬴显!”
“诶?”
嬴显总算回过了神,对自己的走神一事有些赧然。
韩信只好从头再说一遍。
幸而此时骑军还未从树林中冲出,在项燕发现之前,韩信还有着一点时间。
尽力操控住战马,韩信压抑住心头泛起的火气,重新平静了下来。
“机会只有一次。”看着嬴显郑重点头,韩信总算暂且原谅了对方,“因此不要想着迂回,也不要想着什么骑兵战术。
“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将项燕的亲卫军团,一次性砸碎在赵括以五层防线交织而成的铁毡上。如果还需要第二次冲锋,那就等于输了,因为项燕绝不会给我们再来一次的机会。”
到此为止,仍然与昨晚所说的如出一辙。
如果说昨夜里,嬴显还有些别样的心思,在经历过今日几乎完全重演的“剧情”之后,对于韩信的指挥,已经不会再打折扣地认同了。
“因此必须毕其功于一役。项燕的骑军为了包抄住赵括部的两翼,已经全部散开,剩余的也被蒙毅牵制,我们不用去管。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用直剑去刺也好,用坐骑去撞也好,哪怕是用牙齿咬,也要全军押上,将项燕军砸了、砸垮。”
“反正就是全力冲进去就是了。”
听了许久,嬴显总算听懂了韩信的意思。
虽然对方总结得稍显贫乏,但大体上意思不错,韩信点点头,认可了对方的粗略总结。
嬴显咧嘴一笑,“那简单。”
简单?
韩信不明白嬴显的自信从何而来。
骑兵的冲击力大部分是来自于自身的自重。
即使是轻骑,千斤左右的重量,如果完全奔跑起来,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但这股力量的释放,如果没有盔甲的吸收保护,对坐骑,以及坐骑之上的骑士而言,同样是毁灭性的。
为何轻骑不适合凿阵?
一是没有合适的装备,仅配备了弓弩和皮甲的轻骑,很难正面突破严阵以待的战阵。
第二就是冲击力是相互的。
对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反过来也会不折不扣地反应到自己身上,所谓伤敌一千自损也是一千。
以上的第一点如今不需要过多考虑。
嬴显部所面对的,只是项燕已经散开,且背对着己方的凌乱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