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淌的月色之下纵马奔驰,或许是一件雅事。
如果他并非是在逃命的话。
凭借屈原等人的死力护卫,以及黑骑的不敢伤害,熊槐与险而又险之际得以暂时脱开黑骑的追杀。
然而熊槐心中雪亮,昭王政已经图穷匕见,就绝不会在一次围堵不下之后便放弃,即便回到楚军营地,那点兵马也完全不够护卫他的周全。
只要一刻未能从武关逃出,他便仍就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
幸亏屈子当日坚持要将楚王的座次上移一位,这才让紧贴着昭营扎寨的楚国营地正对着武关,匆忙逃离围杀的楚王一行才不必再穿过别国的营寨东逃。
虽然自己奔逃之后,匆匆得到消息的留守楚军即便有营寨为依靠,或许也撑不住多久,但能为自己争取时间,哪怕只有片刻也是好的。
如今只能希望为了防止列国生疑,昭王并未提前关闭武关关防,这样明日一早,自己一行或许还能有机会扮作商人想法子出关。
虽然明知可能性太小,但事到如今,熊槐也只能做如此万一之想了。
楚王看了看身周,除了屈子与他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剑客之外,如今还紧跟着楚王以作护卫的,就只剩下了两骑。
黑夜之中,又不敢生火鼓噪,没有了指挥的情况下,逃兵弃了主君而去,也是有的。
正要自嘲不得军心一番,熊槐眼角却看到了紧贴着自己左侧的屈子身上不知为何竟有反光,仔细看去,在屈原被划开的衣衫之下,却露出了铁甲的寒芒。
熊槐心中讶异,难道屈子竟猜到了昭人会图谋不轨而早做了防备?可为何他却并未在事前有所提醒,还轻易放过了扶苏……
楚王疑惑的眼神上移,正好对上了同样正看过来的屈原的冷然双目,屈子双眼中的神色完全与往日判若两人。
对视片刻,却见屈原右手之中,寒气森然的宝剑上,血色弥漫。
然后,熊槐便明白了过来,可怜这些忠心护卫之人,却非死于敌军弓弩刀剑之下,而是丧命于国贼之手。
熊槐大怒失声,同样擎着长剑在手,迅速勒马而停,“好贼子!”
——————
漫长的一夜开始了。
对于楚王的擒拿并不如计划中的顺利,这让主营中的气氛沉重了下来。
楚王逃脱、楚营出乎预料的殊死抵抗,都令黑骑大失颜面的同时,使得顺利擒获楚王的可能性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降低。
带着紧急王令的信使已经奔赴武关,希望能够在楚王赶到之前,将严守关防的命令带到守将面前。
提议武关照常运行,以免打草惊蛇的建议当时看来并无不妥,如今却有可能成为楚王逃脱的最大漏洞。
除了甘茂依然能毫无挂碍地饮酒吃肉,包括扶苏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上首那位的无声压力之下,眼观鼻、鼻观心,谨小慎微。
始皇依然在如往常一般批阅着总也没个尽头的奏章,似乎对能否抓到楚王并不关心。“寡人听闻,黑骑之中似乎颇有人对于被拿来同玄鸟重骑作比,有些不屑。”
始皇仍在低头批阅奏章,浑厚的声音中也并无多少起伏可言,然而跪伏在地请罪的黑骑首领依然抖如糠筛。
“可寡人的玄鸟,在安邑力敌十倍的大赵第一强军而轻松获胜,不屑于与之为比的黑骑却连区区毫无准备的楚国败军都迟迟拿之不下。”
始皇终于批阅完面前的最后一份奏章,缓缓抬头,“寡人要你等何用?”
至今仍不知名姓的黑骑之首牙关紧咬,不敢有丝毫辩驳言辞,心中却屈辱已极。
“扶苏、甘茂。”沉思中的扶苏被身边的甘相推醒,两人一同站起听命,“无论此计成与不成,你二人都是居功至伟。”
扶苏与甘茂两人均是行礼称谢,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