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当然,锣鼓喧天和鞭炮齐鸣是没有的。
远处高台之上,六色的国旗随风摆荡,当先的黑色玄鸟旗最为张扬,其上的玄鸟似是振翅欲飞。
为保证会盟的友好氛围,各国君主都未带太过兵马,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武关之内的人数会少。
各国队伍中,仅是为保证君主依仗而同往的乐师和舞姬就不下千人,再加上保障安全的少量护卫——这个少量是针对大军而言的,整个武关周围拔地而起的六座大营之中乌泱泱齐聚了十几万人。
此时被带到会盟高台周围的虽远非全部,也达到了数万人之多。
如此规模的人群按照各自被划分的地域整齐列队而站,竟出人意料得未有丝毫噪音发出。
除了不时呼啸而过的风声,场间便静谧得落针可闻。
直到第一声钟声响起,为会盟而演奏的曲子才将这份安静终于打破。
随着《周颂》庄重而悠扬的曲调借由数千乐师演奏的巨型编钟缓缓流淌而过,列国君主或代表都按照议定的章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黑色玄服的自然是昭王,楚王是鲜明的红色,以火为德的周王室也是红色,最为年轻的赵王成身着青袍,继位之后才第一次露面的魏王敞身上同样是继承自晋国公室的红色,卫君姬角敬陪末座,依然是红色在身。
于是出现在高台之上的红色便占了绝对优势。
这也是应该的,毕竟周王室虽然衰落至极,但毕竟仍属正统,列国尊周,所用的服饰都是继承自周的。
晋周同源,自称继承了晋国正统的魏国会以红色为主自不必赘言。
事实上除了一向我行我素的昭国和长久以来不被认为是中原国家的楚国,在进入战国以前,各国的服色均是尚红的。
只是到了战国时代,周王室的地位一再衰落,更为强势的列国才开始纷纷宣扬起自身的独立性来。
而楚国,其实并没有定色,崇尚红色的只有楚国王族,楚国境内则是无色混杂,并无定例。
熊槐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再看了看周围,一向不屑于和众的楚王看着满眼的红色,便觉得十分扎眼。
此时编钟的演奏暂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节奏强烈的鼓声,随着鼓声而起的,还有巫祝们念念有词的舞蹈。
这是要开始祭祀了。
隔着老远,扶苏不太看得清祭祀的具体内容,不过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本身对于大同小异的祭祀活动的兴趣也有限得很。
扶苏没有去往会场的原因,当然是为了保证楚王的安全。
有鉴于此,到了武关之后,扶苏虽然未被限制出门的自由,活动空间却也被缩小到了楚国营地范围。
而且无论走到何处,身后都会跟着一位年轻的楚国剑客。
楚辞。
此时,那本被誉为中国文学史上首部浪漫主义诗歌总集的书还远未问世,因而这位以国为姓的剑客并非侵权。
楚辞大部分面容都被披散而下的头发所遮挡住,仅露出的一小截下巴上只有些许胡茬,这也是扶苏认为他年纪不大的原因。
不同于此时的风俗,楚辞身穿的是一袭白衣,这也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跟干净搭边的东西。
楚辞怀中总抱着他的佩剑,纤细的手指交叠在胸口,原本应该能令女子羡慕的葱指却被黑色污垢填满了指甲缝。
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楚辞,扶苏突然想起了屈原昨日带他过来后故意当着自己面吩咐的那句话。
扶苏突然停下前行的脚步,转身对姜崇问道“打得过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姜崇自然明白了公子的意思,稍微想想便轻笑着回答“不足为虑。”
嚯,牛批。
扶苏没忍住,冲着姜崇竖起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