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过了半年,嬴启仍然无法适应蜀中的环境。
嬴启来时是秋冬之交,那时蜀中的温度十分适宜,算是不错的好日子。
接下来的冬季虽然湿冷,但多备火盆倒也可以顶得住。
然后冬天一过,伴随着高温而来的毒虫,就让嬴启渐生绝望。
不过是初春时分,毒辣的日晒便已经将几日前那场大雨带来的阴凉驱散了个干净。
大雨刚过,蛰伏了一个冬天的蚊虫们就都活跃了起来,很是给嬴启这个外来者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受公子扶苏遇刺案的牵连,嬴启被昭王从咸阳驱逐贬谪来到蜀中郡做个边缘地区的郡守,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政治生涯就要在此画上句号了。
故而半年多来,虽然嬴启纵情于山水之间,少有在郡所露过面,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正当年富力强之时却被发配,换了谁都会对公务有所懈怠了,这位郡守大人不过是比旁人更多懈怠了些罢了。
而在蜀中郡即便有人对他的渎职行为有所不满,也只能闭上门来发两句牢骚,少有人真的敢向上面告发的。
嬴启毕竟出身王族,更曾位列九卿之一,即便是在卧虎藏龙的咸阳城中或许排不上号,但放在这个偏远地区,就算是被排挤出了中枢,也是不折不扣的大佬。
君不见,最早敢于告发嬴启的赵佗,不就被明升暗贬,打发去绵阳船厂做了个劳什子水军都尉了吗?
就那个十几年没受过重视的破烂船厂,能有个什么军让他都,还不就是那嬴启凭着朝中的势力,对赵佗借机报复吗?
而被告发的嬴启却仍安稳地坐在郡守位置上,不但对渎职行为毫无收敛,甚至将赵都尉一家都迁去了咸阳,这不就是以家人相威胁吗?
自那以后,看清了实力差距的蜀中郡上下,就再没有敢于对嬴郡守的行为提出异议之人了。
幸而郡守虽然我行我素,对郡务也不上心,但却不是个蛮横残暴之人,郡中事务在几位老人的操办下,也算进行得下去。
逐渐地,蜀中郡上下也都适应了没有郡守的日子。只要郡守大人不胡乱干涉,大家互不干扰,似乎也挺好的。
被视为玩乐郡守的嬴启此时却打扮得如同田埂老农,一身粗麻短袍,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脸庞上满是汗水,似乎真的刚从地里回来。
“郡守擦擦汗吧。”嬴启闻言并未转头,只伸手接过了汗巾挂在脖子上。
“大船差不多了,接下来多造小船,月底之前至少要再造三艘出来。”嬴启的双眼直盯着眼前还未成型的巨大战船,似乎是在对身边之人吩咐。
“唯。”
“赵都尉的水军训练得如何了?”
“基本的操练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着重训练各种战术配合,这需要在船上实操才行,陆上是训练不成的。”
回话之人,正是据说在告发嬴启之后被人报复,遭贬谪来做个“空头都尉”的赵佗。
在外人看来应是如同水火的二人如今看来却颇为融洽,嬴启听了赵佗的话连连点头,“如今战船已经有了,就让他们去上游找个地方好好练兵就是。”
两人正说话间,看到有监工突然大发雷霆,将正在劳作的一位船匠狠狠拖到地上,施以鞭打。
看起来年岁已高的船匠被抽打得哀嚎告饶不止,周围的船匠纷纷露出物伤其类的表情,却不敢停下手中活计,只是瑟瑟发抖。
“去问问出了何事。”嬴启皱眉不满道,“不是说了不得随意鞭打吗?”
有随从领命而去,不多时回来禀报道“是那船匠不听禁令,为少跑两步路,将造船时的碎屑随意倒进了水中。”
嬴启闻言更加不满,“偷倒碎屑为何要鞭,直接砍了挂起来就是。”
等到船匠尸首被挂在了杆上,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