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未免有些意气用事了啊!”
清晨的鸡鸣声都还未散去,大昭相邦的府邸中,就传来了一阵破锣般的嗓音。
正在宠姬和侍女们的侍奉下穿着朝服的李斯直听得心头火起,“闭嘴!大清早的都不让清静。”
急匆匆从自己房间赶过来的李平被父亲吼了一句,不敢争辩,赶忙低头顺目站立在门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虽然明知隔着房门,父亲李斯必然看不到自己的神态动作。
吼住了李平,李斯拉起宠姬的小手笑道“你再睡会儿吧,不必起这么早。”
面对刚刚纳入府中的,年龄还没到自己一半的宠妾,李斯的态度自然不必对庶子那般,反而温柔了许多。
“唯。”
“成熟稳重的男人才会疼人!”想起母亲之前的嘱咐,宠姬心中微甜。
原本嫁给老头子的那点委屈,也就烟消云散了。
李斯穿好了朝服,又见宠妾依言回了床上,这才笑着转身出了门。
“你这么急过来干什么?”瞥了一眼悄悄跟上来的李平,李斯脚下不停,嘴角冷笑。
“父亲没听说吗?兄长不知犯了什么……竟然拒绝了王上的提拔。”知道父亲看重兄长,李平到底没敢把话说完,只提了最关键的一点。
“那又如何?”
那还不如何?
李平被父亲堵了一句,张嘴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嗫喏地跟在父亲身后,心下惴惴。
眼见父亲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李平想了想,继续跟着道“非但如此,据说兄长还决意向太子也请辞了。”
这意味着兄长几乎已经自行断绝了仕途,这一下,父亲总该有些反应了吧。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李斯连脚步的频率都未曾有变化,而是与之前的语气如出一辙,“那,又如何?”
“啊?”
你要说因为有个当相邦的老子,兄长李清傲然一点,拒绝了王上那也就拒绝了,顶多是被王上在心中念叨一会儿。
能够跟着长公子,如今的太子,未来的王上混,那还是足以令人羡慕的。
但李清这两边都断的行为等于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父亲怎么还是如此淡然?
难道父亲是被兄长给气得蒙了心?
李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斯脸上的表情,担心他一不留神背过气去。
被盯得古怪,李斯瞪了一眼儿子,“看什么看?”
“父亲,就一点都没生气?”小心试探着,李平语气轻得如同小心不吹灭蜡烛。
李斯却只嗤笑了一声,根本没搭理这个心思乱动的二儿子,直接在护卫的帮助下登上了车,看也没去看小心翼翼的李平。
知子莫若父,这个胸无点墨却有着不少野心的二儿子心中作何念想,当父亲的李斯怎么能不知道?
无非就是眼看了李清自绝宦途,想要取而代之,得到他这个相邦父亲的支持罢了。
原本有个嫡长兄在,李平根本不敢有什么想法。
但是如今难得李清自行“昏招”,李平就以为他能够取而代之了。
在李斯看来,这是何等的荒唐可笑。
若是没有相衬的能力,所谓的野心不过只能徒惹人笑罢了。
不过李斯并没有打击李平的想法。
究竟是年轻人,有点野心抱负,总比每日里混吃等死强。
再说了,与其让对方阳奉阴违,不如像如今这般,什么都放在明面上——虽然李平或许以为自己已经隐瞒得足够好了。
直到父亲的车架拐过街角,李平仍然保持着恭谨送行的弯腰状,丝毫没有放松礼节。
没有人能够看得到,恭谨弯腰中的李平脸上,满是笑容。
自己那位除了一张曾经好看的面皮以外就再别无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