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推开门,一股子蒸腾的热气混合着浓烈的酒气就冲到了肖浅的鼻子上,让他好悬摔了一个跟头。
可怜的,他才六岁啊,怎么能抵抗酒精的强大?
家里来客人了,怪不得老妈没有叫他回家吃饭。
应付客人更加重要。
一个胖子转过头来,看着浑身冰雪的肖浅,扯着嗓子就高兴地叫了起来。
“哎哟,老弟回来啦,嘎哈去了?”
看到此人,肖浅乖巧地叫了一声三哥。
这是他二姨家的孩子,行三,所以他要叫三哥。
实际上,这个三哥的年龄比肖浅的老爸小不了多少。
之所以会这样,就不能不说一说老妈的家族了。
肖浅的外婆家,在艾米兰这一辈,一共是姐妹六人,另外还有一个最小的舅舅。艾米兰则是六姐妹当中最小的一个,按照东北话来说,就是老疙瘩。
这就造成了,大姨家的孩子比艾米兰还大的残酷事实。
很扯的是,很多家族的后辈都已经结婚了,但是见到肖浅这个小屁孩,还得老老实实地叫舅舅。
更扯的是,肖浅爷爷家这边,他的父亲肖国吉兄弟也是七个,还有一个最大的姑姑……
等等,老爸叫肖国吉,老妈叫艾米兰,这……
所以虽然辈份上,这是肖浅的三哥,但是却在酒桌上和肖国吉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
农村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肖浅回来之后,草草地洗了手后,也上了饭桌。
他需要坐在炕上,才能吃到桌子上的饭菜。
不过九十年代的桌子上,即使来了客人,也别指望有啥好吃的。
一盘炒花生米,一盘炒干豆腐,一盘大葱炒鸡蛋,一大盆炖酸菜,已经足够奢侈了。
吃惯了后世的大鱼大肉,这样的食物并不足以让肖浅太过于急切,所以他慢条斯理吃东西的样子,得到了饭桌上几个长辈的一致夸赞。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没见到这么懂礼貌的小孩。
肖浅慢慢地吃着,心思着重放在了大人们的谈话上。
三哥顶风冒雪地跑到家里来,显然不止是蹭吃蹭喝那么简单,虽然这个三哥好吃好喝。
“老姨夫,我跟你说,现在哈城那边,土豆都已经卖疯了。到处都是收的,然后往南方一运,老值钱了。咱这儿的土豆子,南方根本没有。咱们也不用自己压货,就倒腾到哈城,往别人手里一卖,钱就挣着了。”
饭桌上,只有三哥一个人喝迷瞪的嗓门在唾沫横飞,其他人则笑眯眯地听着。其中好几个人的眼神都晶亮晶亮的,显然是被说动了。
在这个年代,能赚钱的事谁不喜欢呢?
肖国吉主动给三哥倒了一杯酒,农村土作坊酿的高粱酒,五十三度的。
都说东北人喝酒厉害,其实大部分都是装的多。而且喝多了人品不咋滴,架不住好喝。
“李三啊,这事你有把握不?这可不是小事啊。那么多的土豆子,咱们要干的话,得压上不少钱呢。”
李三美美地品了一口酒,很不舍得放下,舌头却拉的老长。
“哎呀,老姨夫,你就放心吧。我办事你又……你又不是不知道,哈城那边……那边我都打听清楚了。就在道里那边,好几个大老板都在那边收呢,咱们弄一个车皮,把土豆子送过去,都不用卸车,人家连车皮都要。”
酒宴最终还是散了,只留下满屋子的烟酒味。似乎李三那高亢的大嗓门还在烟酒味里萦绕,震的人耳膜生疼。
送走了客人,收拾了残局,屋子里只剩下一家人了。
肖国吉一边喝着茶水醒酒,一边和坐在炕上缝衣服的艾米兰说话。
肖浅坐在炕梢,炕头烧的太热,烫屁股,滴溜溜的黑眼珠看着父母,心里头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