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昏黄,内室里先是传来一阵压抑的轻咳,紧跟着就听一道微微带喘的声音问“良环,几时了?”
倚着床柱打瞌睡的丫鬟猛的醒过神来,赶忙掀开床帷一侧,将人扶坐起来,背后塞了个引枕。
“小姐怎么就起了?才睡下不到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戌时了吧,姑爷还没回来?我听外面还下着雨,可吩咐人给他送伞了?”
“伞一早就送过去了,没淋着姑爷,你就放心吧小姐。姑爷也是刚回,这会儿在书房招待客人呢。”
“不许再叫我小姐,要叫我夫人。”
“瞧我这记性。”良环轻拍了下自己的嘴,“是!夫人!宋夫人!”
任盈珠嗔了她一眼,满是病容的脸上隐隐透出些许潮红。
过了一会儿,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
“这么晚了,可知是什么客人?”
“听观言说,好像是老家来的……”
听到老家,任盈珠脸上的红晕又不见了。
良环知她心思,劝道“夫人不要多想,奴婢打听了,那方玉芷已经回了邺阳,此后跟侯爷再不相干了,今天来的只是姑爷昔日的同窗。”
任盈珠一听是同窗,就要起身。
“快,帮我梳洗更衣,既是夫君的同窗,我若不露面,岂不失礼?”
良环死活拦着不让。
“姑爷体恤夫人你身子不好,已经事先吩咐过了,不让扰你睡梦,夫人你就别折腾了。何况那人虽是姑爷同窗,也只是一个书院读过几年书而已,并无功名在身,小姐实在犯不上……”
任盈珠摇头。
“话不能这么说,夫君素日里往来的人甚少,能让他这么晚在书房招待的,必不止同窗这么简单,想来关系应该很好,便是没有功名,我、我也该……”
没等把话说完,又是一阵猛咳,直咳到浑身无力。
良环扶她躺下。
“小姐你先歇会儿,我去看看药有没有煎好。”
良环一口气跑到厨房,进门就问“慈姑,药煎好了没?”
蹲在炭炉前看火的慈姑摇了摇头“还要等一会儿,夫人又咳了?”
“可不是!以往只是身子弱,今年也不知怎地,入了秋就咳个没完。”
良环寻了个矮凳在慈姑身边坐下。
“你说咱们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么多青年才俊任她挑选,她却偏偏看中了姑爷……当然,姑爷也挺好的,既饱读诗书,又温文尔雅,对咱们下人说话也十分有礼……”
眼前晃过那张儒雅清俊的脸,良环的脸不禁有些红。好在背对着油灯,慈姑又一心盯着药罐,并没有发觉。
“只可惜姑爷这家境,跟之前与小姐议亲的那些人家实在是不能比。
小姐嫁过来,不但要住赁来的宅子,整个宅子还没小姐在闺中时的院子大。怕伤姑爷颜面,连丫鬟都没敢多带,就带了你我二人和贾嬷嬷。
贾嬷嬷这几日还被吩咐去伺候姑爷的老娘了,就因为她俩年岁一般大,能说到一块去……小姐也真是煞费苦心。
只苦了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以往在府里,洒扫浣洗这些粗活,哪里轮的到咱们做?”
说到这,良环看了看自己的手,皱眉道“这才几天,我的手都变粗了。”
慈姑听惯了她的抱怨,也没当回事。
良环没得到回应,碰了碰她“你心里就不委屈?”
慈姑老实摇头“不委屈,这些活我以前在府里也是干惯了的。”
良环这才想起,慈姑和她是不一样的。慈姑在府里就是最低等的丫鬟,专门洒扫看门的。
也不知小姐为何就挑中了她……
挑了她也好,慈姑老实,而且任劳任怨,许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推给她她也不说什么,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