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嬷嬷差点没背过气去。
正如她所说,她在老夫人跟前伺候了几十年,连侯爷都得给她几分薄面,遑论府里其他人?
但季妧这番话一出,她直接就成了欺主之奴!
她跟府里其他主子自不会拍桌拿大,但季妧算什么主子,她连正经的小姐都不是。
偏偏这话不能说,这哑巴亏也只得忍下。
姚嬷嬷险些咬碎了牙,缓缓屈膝下去,两颊松弛的肉一颤再颤。
“老奴方才失礼了,给小姐赔罪。”
门口的丫鬟和小厮都惊呆了,目光齐刷刷看向季妧。
为首那个大丫鬟更是慌的直接进来扶人。
“嬷嬷这是作甚?!府里谁不知你的忠心!您当初为救老夫人,膝上落了毛病,老夫人都免你行礼,何苦……”
丫鬟看向季妧,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清楚明白了。
姚嬷嬷是身份地位,她又是什么地位?说是小姐,名不正言不顺,但凡心里有点数,都受不得这个礼!
季妧抱臂站在原处,一动也未动。
目光也并未看她,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姚嬷嬷,单边挑起的眉仿佛在说——看,侯府就是这般没规矩。
姚嬷嬷的老脸乍青乍白。
“芸香!住嘴!我给小姐行礼那是应当应分。”
叫芸香的大丫鬟顿时急了“可……”
“这里哪有你多嘴的份,还不快跟小姐请罪。”
面对沉下脸来的姚嬷嬷,芸香不敢再出声,不情不愿矮下身去。
姚嬷嬷这才看向季妧。
“都是老奴没教好她们,让她们没大没小,乱了规矩……”
说着话,晃了一下身子。
年纪大了,又多年养尊处优,维持了这么久,早就撑不住了。
她本可以自己起身,但那样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奴大欺主……
是她料差了。
还以为季妧会跟嘉嬿小姐一样尊长爱幼、体贴人意……
季妧不疾不徐,踱步到两人跟前,居高临下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一只手——托了下姚嬷嬷的肘弯。
还似笑非笑道“这是做什么?开个玩笑而已,快起来,地上有茶水,小心脏了衣裳。再说你年纪大了,万一有个闪失,我可负不了责。”
姚嬷嬷额头已见微汗,胸脯起伏也不受控加大。
跪着的芸香十分不高兴,季妧只扶了姚嬷嬷,完全忽视了她。
她正想自己起来,突然接到姚嬷嬷凌厉的一瞥。
芸香心头一凛,赶忙跪好。
季妧仿佛没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象征性关怀了一下老年人后,转回了正题。
“我也不是有意与嬷嬷为难,只是你说商贾之道失之下贱,这话我不赞同。靠自己,怎么就下贱了?这世上没有贱人,从来只有自轻自贱之人,而贱人者人恒贱之,嬷嬷您说是不是?”
季妧突然发作了这么一场,姚嬷嬷知道她不是好拿捏的,态度收敛了不少,尽管并不认同季妧的话,也硬忍着没有驳斥。
“老奴言语不当,但您是侯爷的女儿,千真万确。”
“你说他是我爹他就是了?我若说我是你祖宗,嬷嬷你难道不想骂人?”
明明一脸笑模样,偏生出口的话能噎死个人。
门口的丫鬟小厮纷纷垂下了头。
姚嬷嬷却已调整好了心态,状似谦恭道“老奴不敢。小姐是主子,主子就是祖宗。”
季妧咝了一下,牙都酸倒了。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别叫我小姐,也别叫我姑娘,我已……”
季妧正要说“我已嫁人,请称呼我季娘子”,被姚嬷嬷先一步料到,紧忙打断她的话,喊了声芸香。
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