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神思不属的走在街道上,不是撞到人就是被人撞到,挨训和道歉都是机械的。
恍惚着出了城门,到岔路口等骡车。
树荫下三三两两散坐着一些人,也都是等车的,去哪个村就不得而知了。
季妧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听旁边两个大叔在唠嗑。
“那么小的孩子……咋让干这活?”
“不干没饭吃,要饿肚子的……没爹没娘的孩子,可不就这样……”
季妧转过头,看向他们指点议论的对象。
邺阳县旁有一条运河经过,有运河自然就有码头,许多壮年汉子就是靠着在码头上寻些活计养家糊口。
而在一群大人中,那个瘦弱的男孩特别显眼,季妧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和大人一样,干的也是扛包的活。
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不得而知,但瞧上去就知道很沉。
别人微一使力,单肩就扛了起来,还招呼监工让再摞一袋上去,虽然背压的有点弯,但瞧上去还不算吃力。
反观那个少年,面对着和他差不多高的麻袋,他背转过身,咬牙用肩膀抵住一角,两手抓着那角使劲,脸憋的通红,都能看到脖子上蹦出的青筋,但效果并不大,他很艰难才能卖出一步,双腿直打晃,还有一小半麻袋拖在地上。
每个路过他身边的汉子都发出恶意的嘲笑,把这当成乏味生活中唯一的调剂。
“行不行啊,不行就赶紧走吧,回头累死了多晦气。”
“哎我说,不能干就快滚!你挡我道了!”
少年被撞了一下,保持不住平衡,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嘲笑声更大了。
庆幸的是麻袋没有砸在身上,他爬起来,一言不发,继续拽住一角开始拖。
有不忍心的汉子看不下去,想帮他托起另一角,被他摇头拒绝了。
扛包这种活都是按件给钱的,他不能耽误别人赚钱。
季妧看着他就那样一点点挪动,别人跑了四五趟,他一趟还在半道上。
季妧看不下去了,问“既然他无父无母,为什么不到慈幼局去?好歹吃喝不愁,也不用这么小就出来谋生。”
那两个说话的大叔面露古怪的看着她,似乎她这话问的十分可笑。
“他就是慈幼局的!”
季妧一愣,脱口道“不可能!”
“你咋知道不可能?”
“慈幼局是朝廷怜小恤孤的举措,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做童工,他们在里面有书读、有饭吃、有衣穿……不会被虐待……不会、不该这样……”季妧向来冷静的大脑这会儿有些乱,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
“你那翻的是老黄历了!”
这两人一看就是经常往来县城,显然知道许多内情。
“以前的慈幼局,那是没得说。朝廷每年拨款,县城富家大户乐善好施的也多,每年钱粮衣物都不少捐。局里面对孩子照顾的也周全用心,就像你说的,从小有书读,病了有医看,长大要婚配官府还拨款资助……”
那时候,先帝仁爱之风遍及,连他们这偏远旮旯的百姓都能受到眷顾。
“后来这不换了皇帝吗!”另一个接口道“说是朝廷会继续抚恤,但连年打仗,哪里还有钱养这些孤儿?你看,稍微长成些的都被赶出来赚钱挣口粮,小些的也好不到哪去,听说好多作坊的活都外包给了慈幼局……若是伤了病了也无法,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你说话也注意着点!”头先开口的大叔瞪眼,皇帝的事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随便说道的。
“嗨!天高皇帝远……好好好,不说了,还说这慈幼局。别的地方咋样不知道,就咱们关北动荡成这样,谁还顾得上这小小的慈幼局?上头顾不上监管,那些黑手想干啥还不是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