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幡没回头,只一个偏闪,那人就刺了个空,刀身戳在金属门上,直接崩断。东幡顺势给那人后脑勺加了把力,于是那人也撞在铁门上,“咚”的一声闷响,直接软了,刀子也松手跌落。
刀子落地之前,东幡已用脚尖挑起来,准确握住手柄。
那人昏天暗地,前额流血,稀里糊涂斜身扭头,又见到东幡手中的刀光,“嗷”地一声惨叫:
“幡哥、幡爷!我糊涂了,我饿,我饿呀!”
叫着叫着,他就哭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我快三天没吃着一口东西了,我就奔一口吃的……”
东幡不言不语,将刀横在对面脖子,只一按,破皮见血,哭嚎声戛然而止。
低头看那人血污的脸,东幡明知故问:“你谁呀?”
“我,马托呀,六楼的。”说了两句,马托发现刀子没有再发力,就又开始为自己辩解,“我真的饿昏了头,我……”
他刚到家门口,楼下的邻居,跑到楼上来捅刀子,反应如此及时,很熟练了。
东幡归于沉默,两秒钟后,他把刀子从这人脖子上挪开。
马托感受到了这点,身子就往下缩,一边缩还一边强调“谢谢幡爷”,也不管地面脏污,就往外爬,要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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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才钻出东幡身体阴影覆盖的范围,颈后一麻一痛,断刀直插入延髓,他瞪大眼睛,身子顺着楼梯滑下去,挣扎抽搐了几下,慢慢不动弹了。
再看了一眼仆倒在屎堆里的马托,东幡打开门,走进屋去。
他上次离家之前,关窗拉帘,屋里光线黯淡,且几日里空气不流通,有股子怪味儿,但总比外面要强。
犹豫了一下,东幡没有换鞋,湿答答进到屋里。
房间不算整洁,因为基本上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摆了水和吃食……的容器,此时已经消耗了绝大部分。但如果马托砸门成功,闯进来、偷出去,让他吃几天,仍不是问题。
可他失败了,东幡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马托比东幡大两岁,以前在西郊算是家境不错的,至少有个稳定的栖身之所。父母过世后更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虽没有稳定工作,但也没有房租压力,到城里干几天短工,就能玩乐好几天,是个快乐的单身汉。
凭着楼上楼下邻里关系,见面就“幡哥”“幡爷”胡乱喊,是自来熟的性子,很会说话,甚至能和万迪聊一聊失落之国的信仰之类。
可是,不管是饿晕了头也好,别的原因也罢,既然生了恶念,动了刀子,以后这邻居就做不下去了。
报警没有意义,别说现在发大水,就是正常时节,治安联防也懒得管这样的事,不可能把他投到监狱里去。这样一来,哪怕东幡大度原谅,马托也要疑神疑鬼,担忧后续报复,说不定会更进一步激发恶念,做出事来。
东幡不惧,可他有老娘,不能赌这个。
他脱掉已经湿透的臭烘烘的上衣,随手丢在门口地上,这才走到与狭长客厅平行的主卧。这里已经被他改造成了工作间,他在清辉公司高息贷款买下来的智械修理工作台和辅助设备,都在此处,还有一些未完成的工件,将房间堆得满满当当。
当然,由于停电停水,工作台以及各类设备基本都无法启动,只能是这么放着。
东幡每次进入到这个房间,看着工作台,尤其是没有通电的工作台,胸口便似坠了铅,心思便如当下房间内部,昏沉黯淡。若站得久了,更觉得有一团燥火,偏又发不出来。
现在……似乎好些了。
但埋在心底的燥火,却真的有喷薄而出的势头,之前封住它的、由恐惧和忧虑粘合的堡垒,已经在开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