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说得太简略了,文慧兰并没能第一时间理解,仍然按照之前的套路,微微笑着:
“只要罗先生安排了,我自然是要做事的。”
“做事和做事不一样,之前你的状态不太对,现在还可以。”
“哦?”文慧兰显露出好奇的模样。
第一,心防崩溃,情绪失常,人心浊流起伏,已经完全被把握住,对于罗南来说已经是彻底没有私密可言,只要她处在这个关键的环节上,自然就会成为一个情报节点。
第二,她已经彻底丧失了对罗南的抗拒之心,至少她不会再刻意避免入梦,罗南再安排给她事情,积极性会比以前强很多。
第三,随着她自我意识场域一角崩溃,她迫切需要做些什么,重归于稳定,这种主观能动性,会开辟出更多意料之外的情报渠道。
这个状态有点儿像猫眼。不过当初猫眼是让罗南稀里糊涂用乌沉锁链给锁了,不得不为,到现在虽也勉强算是朋友,却仍耿耿于怀——朋友圈里,数她怼罗南怼得最厉害。
罗南还没找到办法拆开,事实上,随着时间推移,力量层次天差地别,持续干涉熏染之下,猫眼那边不可避免缠绕更深,真要拆开,恐怕就要出事了。
至于文慧兰这边,罗南其实并没有给她上什么特别的措施,只不过是层次和境界在那里,尤其还是精神层面。就好像是一颗恒星,星际物质自然而然都会围绕他旋转,接受他的支配。
这些罗南心底清楚,却没必要给文慧兰解释。
不是担心她知道,只是没必要让她失去了情绪上的张力。
罗南相信,以文慧兰的性格,不会真的全心全意效忠于他,猫眼都做不到的事,怎么能指望这位?中间肯定还会出现一些挣扎反复,无关乎利益,就是“自我意识”对于被支配的抗拒。但这种挣扎也没有什么不好,越挣扎,信息交错混搅得越充分,具体理由可以看第一条。
所以,罗南只当没看见文慧兰求知的眼神。
得不到解释,文慧兰也不纠缠,径直道:“只要罗先生不嫌弃,不担心我把事情做岔了,我当然是要竭尽所能。”
这话依旧是从前的调调,但接下来一句话,是她之前绝对不会讲的:“做事总有擅长与否,罗先生是否要安排什么具体的事?”
“具体嘛,倒也不是特别具体,但有那么一个方向。”
罗南也不绕圈子,示意文慧兰往前看。
此时他的虚拟工作区发挥作用,在那里展示出一幅油画,嗯,只是看上去像。
就是罗南之前,看到落地窗前的文慧兰时,回忆起来的那一幅。
文慧兰仍然坐在罗南脚边,看着虚拟工作区亮起,就调整了客厅里灯光的亮度,使它变得更加柔和,乃至昏暗,也是因为有这个调整,才让这幅画显得更加清晰一些。
毕竟它的色彩用的太重了。
青黑色块堆叠,仿佛某处不见天光的海底。
色块堆叠的波纹痕迹,就是深海涌动的暗流,形成深沉黑暗的大幕,偏在最边界的位置,存有一束熹微的柔光。在这束柔光附近,却有一些模糊轮廓,类似于人,又似是而非。暴露出部分肢体、面目,在光影中呈现出妖异的扭曲姿态,似是痛苦挣扎,又似是向往奔赴。
这是罗南的通灵图作品,时间要追溯到四个月前了。这幅图利用的素材,是当时他在阪城,遥感那位披着鱼皮、面目全非死去的“联络人”、从深蓝世界逃出的矿工,在其临死前精神活动最为剧烈的时段,探测出来的。
“这幅画,算是我从一位将死前犹做着梦的可怜人记忆中剥离……模仿出来的,分享给你,希望你将它分享给那位,嗯,你知道的,我在说屠格。”
文慧兰很专注